夜风如刀,峡谷间弥漫着尚未散尽的血腥气息,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驮马轻踏着泥泞的石道,鼻息间喷出丝丝白雾,在月光下缓缓飘散,仿佛也感知到这份沉重的氛围。
刀疤洛半倚在马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刀柄,独眼在夜色中微微眯起,投向前方那个静立不语的身影——萧然。
姜东坐在马车内,车厢随山道微微晃动,他合着眼睛,看似养神,实则耳听八方,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膝盖,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弦上,沉稳而暗含深意。
许文山站在队伍后方,手按刀柄,沉默不语。
自出京以来,他与这群兄弟押送废太子一路南行,历经了多次刺杀,荒村火攻、黑风寨伏击,甚至与辽兵短兵相接。
他本以为这趟任务不过是护送一个失势的贵人出京,没想到竟一次次置身险境,命悬一线。
“废太子?”许文山苦笑,目光悄然落在萧然身上。
这个昔日被斥为纨绔的太子,原以为不过是个风花雪月、醉生梦死的皇家弃子。
可在数次生死关头,正是他冷静布局,力挽狂澜,让他们活着走到了这里。
“他……当真是那位传闻中的太子殿下?”
许文山握紧刀柄,思绪不由回到那一日,太子殿下用飞刀救下自己的那一刻。
那份决绝与冷静,仿佛早已不是那个宫廷中只知享乐的少年。
前方,刀疤洛的手在刀柄上滑动,忽然压低声音:“姜老大,你说这小子真能成事?”
姜东缓缓睁开眼,目光深沉:“你觉得呢?”
刀疤洛咂了咂嘴,独眼微眯,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废太子而已,朝廷不要的人,值得我们豁命去跟着?”
姜东静静地盯着萧然的背影,良久后低声道:“若你是他,失了太子之位,亲弟弟夺位在即,你还站得起来吗?”
刀疤洛神情微震,沉默半晌,喃喃自语:“换成是我,早就混江湖去了。”
姜东缓缓闭眼,不再言语,只留下这句话在刀疤洛心头久久回荡。
这时,王毅牵着马缓缓走近。
他曾刻意保持沉默。
但此刻,他停在萧然身侧。
沉默片刻后,缓缓跪地,单膝落地,声音铿锵:“末将王毅,愿誓死追随殿下!”
此言一出,押送队的几名士兵对视片刻,随即纷纷单膝跪地,低头齐声道:“卑职,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许文山深吸一口气,跪地时膝盖压在砾石上,刺痛感从皮肤传来,他却毫不在意。
“既然命是殿下救的,自然也该还给殿下。”
赵成、张超、韩升、周全等人跪地之时,脑海中浮现的是沿途相伴的种种画面。
他们大多虽是禁军出身,护卫京师多年,但从未经历如此波折,也从未想过一个废太子,竟愿意以身犯险,替他们挡住黑风寨杀机,引领他们走出荒野。
为了救杨林,和他们一样的身份,区区一个小卒,不惜艰难,赶往药山寻找赤焰草。这样的太子难道不值得誓死效忠吗?
峡谷间瞬间安静,只余风声在山壁间回荡。
萧然缓缓转身,目光掠过跪地的王毅与士兵们,眼底掠过一抹深沉复杂的情绪。
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到底是萧景玄,还是我萧然?
萧然自嘲地笑了笑,指尖微微蜷缩,仿佛能触及脑海深处那段陌生却又熟悉的记忆。
“太子殿下……”
这个称呼,时隔许久,再次回荡在耳畔,带着一股沉重的宿命感。
我明明是个穿越者,一个站在历史书外的人。
可如今,他们跪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誓死效忠,而我……真的能扛起这份责任吗?
他的目光在跪地的王毅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许文山、赵成等人,他们的眼神中带着绝对的信任,甚至有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决绝。
他们把命压在我身上。
萧景玄或许接受过无数次这样的场面,可我萧然,上一世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萧然指尖微颤,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一丝不合时宜的逃避,眼底的复杂情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沉稳与坚定。
既然穿越到这副躯体,那便逃无可逃。
这些人的命,已经与我萧然系在了一处。
王毅微微低头,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年少时,他在宫中禁军任职,曾随仪仗远远护送过太子出巡。
那时的萧景玄,顽劣不堪,策马冲出宫门,在街巷间纵马驰骋,气得宫内长史怒骂不止。
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太子,眉宇间锋芒尽敛,沉稳如山,眼神中藏着王者之志,宛如锋刃入鞘,冷静而坚韧。
胡老头坐在车辕上,佝偻着背,看着跪地的士兵,心头五味杂陈。
“胡家的列祖列宗……”胡老头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夜空,“我这把老骨头,现在也算是护着一位太子了。真是光宗耀祖了。”
他摸着腰间的酒壶,眼底浮现几分敬意,“这小子,怕是真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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