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荒山。冰窟洞口。**
“轰隆——!!!”
最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在荒凉的山谷中回荡,随即归于沉寂。弥漫的烟尘缓缓散去,露出洞口处一片狼藉的景象。
那尊亡命逃窜的血冰卫,最终没能逃回它诞生的巢穴。在距离冰窟洞口不足百丈的一处狭窄山坳,被“薪火”战甲追上。一场短暂却惨烈的搏杀后,它那庞大的、覆盖着深蓝角质层的残躯,已被沉重的穿山钻彻底撕裂、捣碎,散落一地,如同被拆解的、巨大而丑陋的昆虫标本。粘稠的冰蓝色浆液浸染了冰冷的岩石,正迅速失去活性,化作恶臭的污迹。眼眶中最后一点幽蓝的魂火,早已彻底熄灭,只留下两个空洞的窟窿,对着铅灰色的天空。
“薪火”战甲的舱门“嗤”地一声打开,灼热的蒸汽喷涌而出。阿七略显疲惫地从中爬出,脸上沾着油污和硝烟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他跳下数丈高的钢铁巨人,靴子踩在血冰卫破碎的残骸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他走到洞口。那两尊曾如同门神般矗立的血冰卫早已化为冰尘消散,只留下地面两滩深色的污渍。洞内弥漫出的不再是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而是一种阴冷、死寂、带着淡淡腐败气息的空洞感。
阿七没有进去。他点燃一支特制的、燃烧着明亮火焰的信号棒,用力掷入漆黑的洞窟深处。
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洞口附近的黑暗,映照出洞内嶙峋的冰壁和尽头那个瘫倒在岩壁下的身影。
胤高祖(李长天)静静地靠在那里,如同沉睡。玄黑衮服破碎,双臂只剩焦黑的骨茬。脸上凝固着那丝复杂而悲凉的弧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那双曾冻结灵魂的冰眸,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空洞,映照着跳动的火光,仿佛倒映着最后一点不属于他的温度。
确认无误。阿七收回目光,对着腕上一个精巧的铜管装置低语:“冰窟已清,目标确认消亡。重复,胤高祖…已死。”
铜管中传来细微的电流嘶嘶声和墨翟沉稳的回应:“收到。辛苦了,阿七。执行最后一步,封闭此地。让寒渊…永眠吧。”
阿七点点头。他指挥随后赶到的、装备着简易蒸汽动力机械的星火工程队,将大量混合了生石灰和硫磺的药剂倾倒入冰窟深处,然后用巨大的石块和融化的铁水,将洞口彻底封死、焊牢。灼热的铁水浇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嗤嗤的声响,腾起大股白烟,最终凝固成一道丑陋而坚固的金属疤痕,永远封印了这片滋生冰寒与扭曲的巢穴。
做完这一切,阿七最后看了一眼那被封死的洞口,转身登上“薪火”战甲。庞大的钢铁身躯在蒸汽的轰鸣中缓缓转身,朝着山下,朝着那片需要重建的江南大地,迈开了沉重的步伐。
**临江城郊外。一片新翻的田地。**
泥土带着解冻后的湿润气息,在初春的阳光下散发着勃勃生机。曾经被强行改种“寒谷”的冻土,如今被重新翻开。几个农夫正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将饱满的、带着生机的稻种,一粒粒点入温润的土壤中。
柳红袖站在田埂上,靛蓝的粗布衣裳沾了些泥土。她没有参与播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断指处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她的手中,此刻没有握着短匕,而是捧着那方玄黑的孽龙玉玺。
玉玺依旧沉重,盘绕的孽龙纹路冰冷坚硬。但此刻,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玺身上那道细微却清晰的金色裂痕,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刺目。她手指轻轻抚过那道金痕,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份不屈与灼热,那份属于方孝直、也属于所有为理想燃尽生命者的…**回响**。
“柳姑娘,”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墨翟在陈墨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墨翟看着田里劳作的农夫,看着柳红袖手中的玉玺,眼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这方承载了太多血泪和权欲的玺,你打算如何处置?”
柳红袖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头,望向远处临江城方向。曾经的废墟上,已经有了零星的炊烟。星火工程队正在帮助清理废墟,搭建简易的房屋。蒸汽驱动的简易起重机发出低沉的轰鸣,吊起沉重的梁木。“薪火”战甲那庞大的身影在城边空地上停驻,引来不少孩童好奇而敬畏的目光。
“它不该再是权力的象征,墨老。”柳红袖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它应该成为一个见证。见证旧日的黑暗与疯狂,也见证…新生的开始。”她顿了顿,目光投向脚下这片正在播种希望的土地,“我想…把它埋在这里。埋在这片被冰寒蹂躏过、又被热血和汗水浇灌过的土地里。让它看着,真正的‘社稷’是什么模样。”
墨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缓缓点头:“以金鳞为引,沃土为基,埋下旧日的枷锁,守望未来的禾苗…好。方御史若有知,亦当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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