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小节:傩吞万厄
太守府上空,那由韩玄屠戮之血与万千怨念凝聚的血蛇昂首嘶鸣,其无声的咆哮却如重锤般敲击着所有人的神魂。黄忠刚以无弦之弓强破孙坚怨影,正待喘息,见状不由厉声急呼:“先生!那邪云乃万秽源头,煞气蚀魂,不可力敌啊!”
王凡立于残垣之上,血雨打在他空荡的肩头与脸颊,带来刺骨的冰寒与灼烫的腐蚀感。左眼深处,疫疠境符印灼灼燃烧,为他揭示了那盘旋血云的核心——一个不断旋转、吞噬生机的漆黑云涡,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其中沉浮、哀嚎,那是长沙城近日所有死难者的怨气结晶,更深处,他因果瞳的残影窥见了几缕熟悉的灰白菌丝,与襄阳、新野所见的傀儡菌同源,却更为狰狞恶毒,显然是幽冥阁的手笔。
“将军固守此地,清理妖蚁残虺。此厄之源,非兵戈能解,乃我道途之劫,交由我来吞灭。”
王凡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清晰地感知到,这弥漫天地的血雨煞气,对他初成的疫疠境而言,既是剧毒,亦是无比诱人的“甘霖”。借天下劫运修行,正在此时!
他猛地扯下身上早已被血雨浸透、腐蚀得破败不堪的衣衫,赤身立于天地之间。断臂处的淡金色伤疤在晦暗天光下异常醒目,那是寿春雷劫、归墟之力与仁德之火共同留下的复杂印记。他自怀中取出那面得自南郡、吞噬了无数尸瘟的青铜傩面,面具内侧“镇邪吞煞”的古咒正与他的心跳产生共鸣,灼热难当,仿佛饥饿的凶兽闻到了血腥。
“劫运之道,纳万厄于己身,化天灾为道基!今日,便以尔等万厄,铸我疫疠之境!”
低喝声中,王凡将傩面覆于脸上。
“嗡——!”
面具贴合脸庞的刹那,他体内的灵力、煞力、残存的雷劫之力乃至归墟气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轰然沸腾!疫疠境的力量被彻底引爆,不再需要刻意引导,如决堤洪流般自行奔涌,顺脊背经络疯狂攀升,最终在他背部皮肤上灼烧、凝聚成一个复杂而邪异的暗金色图腾——形似一张贪婪巨口,又如一个旋转的深渊,更细微处,竟与铜雀台所见的那九窍深渊的纹路有了一丝模糊的相似!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自傩面獠牙下迸发,声波竟肉眼可见地推开了周遭的血雨。王凡张开独臂,面对云涡,做出了吞噬的姿态。
奇迹(或者说邪象)发生了。
倾泻而下的漫天血雨,竟在他身前十丈之处猛地一滞,随即违背常理地倒卷而上!亿万雨滴不再坠落,反而如同朝拜君主般,汇成一道接天连地的巨大赤色螺旋,围绕着王凡疯狂旋转!雨水中的污秽、怨念、疫病煞气,被傩面之力强行剥离、提炼,化作精纯的暗红色能量流,如百川归海般,透过傩面,涌入他的四肢百骸。他的皮肤变得透明,其下奔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汹涌的赤色煞力,骨骼在能量冲刷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响声,却又在归墟之力的维系下顽强坚持。
“呃……啊!!!”
剧烈的痛苦瞬间席卷全身。万厄煞气入体,宛如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中穿刺、搅动。无数充满绝望、憎恨、恐惧的负面情绪碎片,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识海——有刘氏族人不甘的诅咒,有守军被蚁群噬体的剧痛,有百姓眼睁睁看着亲人融化的疯狂……这些来自众生的“业”,正试图将他的神智同化、淹没。一幕幕惨剧在他眼前闪回,几乎让他分不清自己是王凡,还是那些枉死的冤魂。
王凡脚下的积水剧烈沸腾,蒸腾起腥臭的血色雾气。他的发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赤红色的晶簇,每一颗晶体内都封印着一张扭曲、哀嚎的人面,那是被具象化的怨念。更骇人的是,他的右眼承受不住这庞大的秽力冲击,眼角崩裂,流下的并非鲜血,而是浓稠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液滴。
液滴落入脚下血水,竟嗤嗤作响,迅速生长、绽放出一朵血肉模糊、边缘生满锯齿的诡异妖花。花蕊颤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细声音,贪婪地吸食着周围的血气。
退,则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被万厄反噬,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
进,则需拥抱这痛苦,将一切劫力化为己用。
王凡的道心在业火中煎熬,却愈发坚韧。他猛地俯身,独臂抓住那朵妖异的花,毫不犹豫地塞入口中,狠狠咀嚼!
腥甜与极致的苦涩在味蕾炸开,更狂暴的秽力洪流冲入丹田,撞击着那枚布满细微裂痕的金丹。金丹上的“疫疠境”凹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疯狂旋转,将涌入的煞力纺成更为凝练的褐色符文。脸上的青铜傩面仿佛活了过来,獠牙骤然变长、变得无比狰狞,森白寒光刺破雨幕,竟真如上古吞厄凶兽复苏!
“不够……还远远不够!云涡之后,才是正主!”
傩面下传出沉闷的低吼。王凡仰起头,暴长的三尺獠牙直刺天际,狠狠捅入那旋转的云涡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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