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上也撞出一个大包,又青又紫,配上他此刻痛苦扭曲的表情,显得格外狼狈。他一边痛哼,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那件价值不菲的锦袍上的破洞和血迹,嘴里念念叨叨,却听不清具体在抱怨什么。
一片狼藉的机枢室中央,光影微微晃动,萧云隐的身影无声落下,稳稳踏在合金平台之上。他那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下摆和袖口处,沾染了几缕如同枯死苔藓般的灰败气息,那是混沌力量侵蚀留下的痕迹,散发着腐朽衰亡的味道。他手中紧握的龙渊古剑,剑身之上流淌的湛青光芒也暗淡了许多,剑锋低鸣不止,那声音不再是清越的龙吟,更像是受伤巨兽压抑的喘息与警告,在死寂的机枢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萧云隐没有立刻说话。他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眸,越过满室的狼藉和力竭的众人,投向主控屏幕上那两幅主宰着整个百炼城乃至整个深海命运的画面。
上方,那遮天蔽日的青莲虚影,虽然光芒内敛,根须受创收缩,但其庞大的形体依旧笼罩着整个视野,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搏动的青色心脏,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它只是暂时蛰伏,根须退却,但根基仍在,那汲取吞噬万物的本源意志并未消散,反而在积蓄着更凶戾的反扑力量。它散发出的无形压力,让整个深海的水流都变得滞涩粘稠,如同置身于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琥珀之中。
下方,冰壁深渊之下,赤阳火山口内那沸腾的暗红光芒,在短暂的“平静”后,搏动陡然变得剧烈而狂躁!那沉入深处的巨大魔爪虚影虽然暂时隐没,但一股更加原始、更加暴虐、仿佛来自太古熔岩核心的恐怖热力,正透过沈墨晶石魔阵那变得脆弱不堪的屏障,疯狂地向上冲击!
屏幕上代表赤阳核心温度的能量条,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飙升,刺目的红光几乎要溢出屏幕。那熔岩深处蛰伏的冰魔意志,非但没有因刚才的冲击而沉寂,反而像是被彻底激怒,又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契机的临近,变得愈发活跃和贪婪。
机枢室内,只有众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以及龙渊剑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
萧云隐的目光,缓缓从屏幕上那两处足以倾覆天地的威胁移开,带着深海般的沉重,扫过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眼神依旧倔强的年轻面庞。
沈七靠着操作台,紧握着黯淡护符和冰冷虎符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抬起头,迎上萧云隐的目光,眼中没有退意,只有亟待答案的焦灼和一种豁出去的狠劲。苏映雪靠着墙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虚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但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火焰,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敖不赢弓着背,倚着他的裂痕累累的机关匣,每一次喘息都牵动机匣发出痛苦的嘶鸣,他紧盯着屏幕上的赤阳火山口,眼神专注而凝重,像一头随时准备再次扑击的受伤凶兽。钱多多捂着肋下,龇牙咧嘴,眼神里交织着痛楚和浓浓的后怕,但当他目光扫过沈七手中的虎符,扫过屏幕上代表赤阳核心那飙升的恐怖温度时,那丝后怕又被一种更强烈的肉痛和“亏大了”的焦虑所取代,最终化为一种认命般的咬牙硬撑。
“断脉一击……”萧云隐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深海中滚动的闷雷,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众人心头,“只争得……喘息之机。”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七紧握着护符与青铜虎符的手上,那枚虎符,是开启通往赤阳火山核心最后、也是最危险路径的关键信物。
“赤阳魔鼎未破,其势已成,如地心悬刃,随时倾覆。”萧云隐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来自赤阳深渊的灼热与硫磺气息,让空气都变得焦躁起来,“青莲扎根已成,虽伤未死,其根须必将卷土重来,如附骨之疽,噬尽生机。”他的目光投向屏幕上那依旧笼罩天地的青莲虚影,语气沉重得如同在宣读最终的判决,“冰魔终将复苏……赤阳熔炉一旦彻底失控,便是其挣脱最后枷锁,重临此界之时。”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吸入的空气似乎也带着深海重压和混沌的腐朽味道。目光再次扫过眼前这四位刚刚经历生死、几乎耗尽一切的年轻人,那沉重之中,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决然。
“真正的烽火,”萧云隐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方才点燃。”
机枢室内,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屏幕上,代表赤阳核心的红光依旧在疯狂跳动,青莲虚影在幽暗中无声地膨胀收缩。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萧云隐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探照光,最终牢牢锁定在沈七紧攥着护符与青铜虎符的手上。那枚古老的虎符,此刻仿佛有千钧之重,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他的掌心,传递来一种宿命般的沉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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