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留步。"陈生话音未落,女娲已拽着伏羲化作流光遁出千里。云层里传来伏羲的惊呼:"慢些!你踩着我袍角了!"
洞府内竹简哗啦啦散落一地。陈生死死攥住写着"巫妖量劫"的玉牒,指节发白:"怎就管不住这张嘴!"他抬脚踹翻青铜鼎炉,火星溅在写有"封神榜"三字的龟甲上,"幸好那两个呆子道行尚浅......"
"天道在拿我们当棋子!"女娲突然在半空刹住身形,云气被她撕扯成絮状,"人族兴盛是棋局,巫妖大战是棋局,连你我兄妹相称都是——"
伏羲一把捂住她的嘴,掌心被泪水浸透:"慎言!"他压低声音,"你听那人族村落里的笑声。"远处山谷传来孩童追逐打闹的脆响,"至少此刻他们活得真实。"
女娲甩开他的手,发间金步摇叮当乱颤:"真实?就像傀儡戏班里的木偶,以为自己在跳舞?"她突然指向自己眉心,"这道圣纹是提线!"
"那便去看提线另一端。"伏羲突然拽着她转向首阳山方向,"看看你捏的泥娃娃们,如今盖起了怎样的屋舍。"
首阳山巅腾起三道赤霞。燧人氏举着火把跃上云头,身后跟着披兽皮的缁衣氏与扛木梁的有巢氏。十万族人齐刷刷跪倒,膝盖砸地的闷响惊飞满山鸟雀。
"圣母慈悲!"燧人氏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三年前妖族屠城,若非伏羲圣尊请动那位神秘前辈......"他忽然顿住,惊觉自己说漏了陈生存在。
伏羲剧烈咳嗽起来。女娲眯起眼睛刚要追问,山下突然传来震天欢呼。数百幼童举着芦苇编织的娲皇像奔跑,最前头的孩子被藤蔓绊倒,泥像脱手飞出——
七彩霞光托住泥像缓缓落地。女娲怔怔看着孩童们鼻尖沾着泥巴的笑脸,袖中造化之气不受控地溢出。霎时间漫山枯木抽新芽,溪水里跃出的鲤鱼额生龙角。
"圣尊容禀。"缁衣氏捧出件缀满星辰的羽衣,"这是用您当年补天的五彩石碎屑......"
伏羲突然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他袖中河图洛书疯狂旋转,卦象显示东南海眼有黑气冲天而起——正是陈生洞府方向。
燧人氏膝盖砸在焦土上溅起血泥,额头重重磕了三下:"圣母娘娘!若非您与羲皇在三十三天外拦下妖皇帝俊的周天星斗大阵,人族早被炼成血丹了!"他身后跪着的缁衣氏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里渗出暗红血块。
女娲广袖下的指尖掐进掌心。紫霄宫三千年的禁制锁链还在元神里哗啦作响,她甚至能闻到被囚禁时衣袖浸透的桂花香——那日妖皇帝俊的屠巫剑离伏羲咽喉只差半寸。
"都起来。"伏羲的龟甲卦盘突然横在燧人氏额前,卦象里游出两条阴阳鱼托起三祖,"没见你们圣母的云履都沾了血?"
女娲猛地转身,九重天蚕丝织就的裙裾扫过断壁残垣。倒塌的茅屋梁柱间卡着半截石磨,上面还粘着晒干的黍米粒。三百步外有个妇人正用骨刀割开手腕往陶罐滴血,三个嘴唇皲裂的孩童围着罐子吞咽唾沫。
"十日之内,本宫要看见粮仓立起来。"她听见自己声音像昆仑山顶的冰凌,"去把西南方地脉里埋着的五色土挖出来,混着你们的精血捏成谷种。"
等三祖踉跄着退下,伏羲的卦盘突然发出龟甲开裂的脆响。女娲顺着卦象指引望去,茅草堆里有个三岁女童正抓着母亲干瘪的乳房啃咬。那妇人突然尖叫着把孩子摔在地上——小腹凹陷的婴孩连哭嚎都发不出声。
"放肆!"女娲指尖绽出补天时的七色神光。神光触及女童瞬间,焦黄皮肤下鼓起青紫色血管,枯草似的头发竟抽出嫩绿新芽。妇人却像被火烫到般缩进墙角:"圣母饶命!昨日...昨日有熊部落刚被妖风卷走三十个孩子..."
伏羲的卦盘突然悬浮到女娲面前,三百六十枚玉质卦签同时显现血光。卦象显示西北荒原上,百名人族正用石斧劈砍同伴尸体——他们脚下还散落着啃干净的指骨。
"这就是老子所谓的人教气运?"女娲绣着山河社稷图的裙带无风自动,万里晴空突然砸下九道紫霄神雷。雷光中浮现出首阳山八景宫的虚影,玄都大法师正在八卦炉前打瞌睡。
那刚被救活的女童突然伸手抓住女娲垂落的发梢,咯咯笑着吐出个七彩泡泡。泡泡里映出北冥海妖族正在熔炼的新屠巫剑,剑身流淌的血光中隐约可见万千人族冤魂。
"圣母慈悲!"数万具残缺不全的人族躯体匍匐在血泥里,断肢残骸堆成的祭坛上,有个婴儿正吮吸着母亲干瘪的乳房。女娲指尖触到婴儿额头时,那具早已冰凉的尸体突然化作齑粉。
伏羲琴弦崩断三根,他猛地按住琴身:"妹子你疯了?"女娲裙摆上沾着人血,每一步都踏出金莲虚影:"兄长可曾见过人族啃食观音土时,连五脏六腑都胀破的模样?"
九天玄光突然在她背后炸开,三千青丝瞬间化作银白。跪在最前排的老者突然咳出半截手指——那是他三日前饿死的孙子。"天道不仁。"女娲声音像淬了火的青铜鼎,"从今日起,伤人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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