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狂澜将倾
1939年8月25日清晨,紫云山寨笼罩在一层压抑的灰雾之中。残破的了望塔歪斜着指向天空,塔身布满弹孔,随风飘动的破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山脚下,松本雄二的第37联队军旗猎猎作响,军旗下,九二式重炮群黑洞洞的炮口整齐排列,如同一只只蛰伏的巨兽,正蓄势待发。指挥部窑洞里,煤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杨涛盯着地图上如蛛网密布的日军进攻路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63式火箭炮的草图——那上面还沾着周卫国突袭归来时留下的暗红血渍,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战斗的惨烈。
“司令!鬼子的侦查气球升空了!”于曼丽撞开木门,冲进来时带起一阵风,将桌上几张图纸吹得四散飘落。她手中的电报机纸带还在簌簌作响,脸上带着仓皇与焦虑,脖颈处还留着昨夜传递情报时被日军刺刀划伤的血痕,伤口边缘微微翻卷,渗着血丝,“华北司令部增派了毒气部队,预计三小时内抵达!他们这次是要赶尽杀绝!”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赵铁牛猛地捶在墙上,钢质义肢与石壁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几片墙皮应声脱落。“和他们拼了!”他双目赤红,腰间新绑的炸药包随着动作晃动,导火索露出的线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危险的黄光,“我带特战队从侧翼包抄,就算死也要炸掉几门重炮!不能让这些畜生这么嚣张!”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胡闹!”杨涛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灌了口冷水,却被烫得直皱眉——水是炊事班用最后一点柴火煮沸的,此时还带着灼人的温度。他将搪瓷缸重重砸在桌上,震得周围的零件叮当作响,“松本这次布下铁桶阵,外围埋设了三重诡雷。”他展开泛黄的侦查图,上面用红笔圈出的雷区几乎覆盖了所有山道,密密麻麻的标记看得人头皮发麻,“还记得青蛇涧吗?这次他们的地雷密度是上次的五倍,贸然出击,就是去白白送死!”
林晓梅从机床下钻出来,头发黏着机油和铁屑,脸上还沾着几道黑色的油污。她手里捧着几个改装的毒气过滤装置,那是用竹筒和木炭匆忙制作的简易防毒面具,粗糙的工艺下却凝结着无数心血。“用这些能勉强抵挡一阵毒气,”她的声音有些疲惫,目光扫过窑洞内二十多名伤员,他们躺在简陋的担架上,伤口处渗出的脓血弄脏了身下的破布,“但药品只剩最后半箱奎宁了,再这样下去,受伤的兄弟......”她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绷带,那是从自己衬衫上撕下的,边缘还带着撕扯时的毛边。
顺溜突然咳嗽着坐起身,防毒面具在他脸上留下的压痕又深又红,如同刻上去的疤痕。他摸索着枕边的狙击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因手臂无力差点让枪掉下床。“让我带狙击队上。”他的声音沙哑而坚定,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专打鬼子的炮兵观测员,没了眼睛,他们的重炮就是废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陈九霄蹲在角落里,正擦拭着旋翼机的残骸碎片,金属断口处还凝结着凝固的机油,泛着暗红的色泽。“飞机彻底报废了,”他突然眼睛一亮,举起一块螺旋桨残片,“但螺旋桨可以拆下来......做成竹蜻蜓炸弹!绑上燃烧瓶从悬崖扔下去,说不定能炸穿装甲车顶盖!让小鬼子也尝尝被火烤的滋味!”他的脸上满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军装甲车在火海中燃烧的场景。
话音未落,第一发炮弹呼啸而至。窑洞剧烈震颤,屋顶的土灰如雨点般落下,林晓梅下意识地扑向桌上的图纸,用身体护住这些凝聚着众人心血的资料。图纸边缘还是被落下的碎石划破,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灾难。“启动应急预案!”杨涛抓起步枪,声音如洪钟般响起,“于曼丽,再给八路军发报,请求炮火支援,就说我们撑不了多久了!赵铁牛,带人把兵工厂设备转移进地道,能保一点是一点!顺溜,你的狙击点设在鹰嘴崖二号哨位,那里视野好,能给鬼子致命一击!”
山脚下,松本雄二举起望远镜,镜片映出山寨飘扬的破旗。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军刀重重劈下:“开炮!”随着他的命令,九二式重炮同时发出怒吼,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第一波炮弹精准落在了望塔遗址,砖石混着泥土冲天而起,形成巨大的蘑菇云。硝烟弥漫中,还能隐约听到日军士兵的欢呼声。“毒气部队准备!”松本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杀意,“我要让紫云山寨变成无人区,一个活口都不留!”
鹰嘴崖上,顺溜架好狙击枪,瞄准镜里出现日军观测员的身影。那是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人,正专注地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寨的动向。顺溜屏住呼吸,手指缓缓扣动扳机。就在这时,一枚炮弹在二十米外炸开,气浪如猛兽般袭来,掀翻了他的掩体。“队长!”新兵小林大喊一声,扑过来掩护顺溜。尖锐的弹片穿透了少年单薄的胸膛,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在顺溜的脸上。顺溜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泪水混着硝烟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再次举枪,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狗日的......一个都别想活......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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