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风云骤起
1939年11月15日,紫云山寨被裹挟着细雪的寒风笼罩。杨涛裹紧那件磨得发亮、补丁摞补丁的军大衣,倚在了望塔斑驳的木栏上,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被汗水浸透的兵员名册。油灯昏黄的光晕透过了望塔的缝隙洒在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姓名与数字在光影中扭曲晃动,仿佛化作十八万双殷切的眼睛——这个数字,是山寨原有兵力的百倍,更是压在他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司令!新兵营那边乱套了!"于曼丽撞开指挥部的木门,刺骨的冷风卷着雪粒灌进窑洞。她的军帽歪戴着,发丝凌乱地粘在被冻得通红的脸颊上,身上还沾着赶路时摔进泥坑的污渍,"新招来的矿工和学生为了训练场打起来了,几个从汉阳兵工厂逃出来的师傅堵在门口,说再不管就带着技术投奔别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激烈的推搡声。七八个汉子簇拥着一位戴着圆框眼镜、身形消瘦的中年人闯了进来。那人怀里紧紧抱着拆卸的机枪零件,油渍浸透了洗得发白的长衫下摆,脸上满是怒容:"我是汉阳兵工厂的钳工周明德!"他将零件重重砸在布满划痕的木桌上,金属碰撞声惊得墙角蜷缩的灰鼠窜进暗道,"看看这些娃娃手里的枪!枪管锈得能塞下手指,标尺刻度全磨没了,您就拿这让他们去送死?"
杨涛的目光扫过人群中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军装,紧握着比自己还高的步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却透着对杀敌的渴望。他摘下军帽,露出夹杂着银丝的头发,额头的皱纹里还沾着昨日勘察地形时的泥土:"周师傅,我比谁都清楚。从今天起,所有懂技术的兄弟——修枪械的、造炸药的、会测绘的,全部编入独立技术营。"他猛地撕下名册上标注技术人员的那页,纸张撕裂声在寂静的窑洞里格外刺耳,"这些人由您带队,吃住单独安排,每天教新兵分解枪支、校准弹道、配制火药。但有一条铁律——"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沿,震得油灯里的火苗剧烈跳动,"技术营的人,没有我的命令,半步不许上前线!他们是咱们的宝贝疙瘩,比十挺重机枪都金贵!"
林晓梅抱着一摞皱巴巴的图纸挤进人群,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缠着红布条的雷管,腰间还别着一把自制的拆弹钳。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脸颊上沾着试爆时留下的烟灰:"司令,我改良了诡雷的触发装置,但新来的铁匠连基本的淬火工艺都不懂。我需要二十个......"
"从各营挑二十个最机灵的,再把俘虏里懂机械的日军技术兵单独看管,让他们一起学。"杨涛打断她的话,转向门口待命的通讯员,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新兵训练分三阶段:头十五天,练刺刀拼杀、手榴弹投掷,每天负重跑二十里山路;第二个月,学战术配合,怎么设伏、怎么突围,都要实地演练;最后十天......"他的声音突然低沉,目光扫过窑洞内众人,"模拟日军毒气、炮火攻击,每个人必须学会在绝境中活下来!"
窑洞外,呼啸的北风卷着雪粒抽打在战士们的脸上。十八万新兵排成蜿蜒的长龙,刺刀在阴沉的天空下泛着冷光,整齐的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赵铁牛拄着义肢来回踱步,木质拐杖敲击冻土的"咚咚"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杀!杀!杀!"陈九霄顶着寒风爬上了望塔,双手被冻得通红,却仍专注地调试着新改装的电台,天线在狂风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被扯断。不远处的空地上,周明德正带着技术营的人拆解缴获的日军九二式重机枪,零件碰撞声与讲解声在风雪中交织。
一个半月后的1940年元旦清晨,紫云山寨沸腾了。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杨涛披着缴获的日军呢子大衣,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望着整装待发的十万大军。队伍里,新装备的捷克式轻机枪泛着幽蓝的光,自制的土炮被油布严密遮盖,炮车上还绑着林晓梅改良的诡雷。他举起驳壳枪朝天鸣响,枪声撕破薄雾,惊起一群盘旋在山寨上空的寒鸦:"今日起,我们不仅要守好山寨,更要夺回被鬼子占的每一寸土地!乡亲们在等我们,死去的兄弟在等我们,出发!"
第一战直指松阳县。周卫国带着特战队趁着夜色潜入县城,锋利的匕首划开铁丝网时,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隐蔽!"他低声下令,带着队员们滚进结满薄冰的沟渠。城墙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雪白的光柱扫过护城河,映出冰面下漂浮的枯枝。他趴在刺骨的冰水中,看着日军巡逻队的皮靴从头顶走过,靴底的铁钉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咔嗒"声。他轻轻抚摸着顺溜遗留的狙击枪,枪托上的弹痕凹凸不平,每一道都承载着逝去的记忆。瞄准镜里,岗哨的身影逐渐清晰,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敌人的尸体无声地栽倒在城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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