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那声震彻山门的咆哮余音未散,玄清观主殿那根摇摇欲坠的主梁似乎都跟着抖了三抖。张大山被吼得一个激灵,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柄薄如蝉翼的刻刀,指节发白。
清虚抱着酒坛子,被徒儿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酒意都醒了三分,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嘴里嘟囔着:“孽徒……反了天了……” 但脚下却诚实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被怒火波及。
阿澈被娘亲的吼声吓得一哆嗦,小脸煞白,但看到师祖爷爷那副“怂样”,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小脸上的害怕瞬间被笑意冲散。
“张大山!”云渺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腾的怒火和“债台高筑”的绝望,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管你是木匠还是铸剑师,也不管你身上背着什么血海深仇。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她伸手指向主殿那个巨大的窟窿和塌了半边的矮墙:“这些东西,你能修吗?用你那‘绕指柔’的手艺?”
张大山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矮一个头、气势却如同山岳般压人的年轻女道士,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刻刀,又抬头看了看那破败的殿顶和断墙,眼神中的迷茫和痛苦渐渐被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专注所取代。
“能。”张大山的嗓音沙哑,却不再颤抖,“给俺……三天时间。材料……需要上好的铁木三根,青冈岩十块,黏土两担,还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堆被清虚拆下来的、沾着酒气的黑瓦碎片,眉头微皱:“瓦片……不够。但可以用‘叠浪法’重锻,就是……”
“材料我来想办法!”云渺打断他的犹豫,斩钉截铁,“你只管修!需要什么工具,你那箱子里没有的,也列个单子!”
张大山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这一刻,他佝偻的背脊似乎重新找回了力量,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不用别的工具,俺这箱子里的……够用。就是……”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云渺腰间那个简陋的药囊,声音低了几分:“仙姑……若是方便……能否给俺一点……毒?越毒越好!”
“毒?!”云渺和阿澈异口同声,一个惊愕,一个好奇。
“咳咳!”清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抱着酒坛子的手都抖了抖,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而逝,“小子……你该不会是想……”
张大山没理会清虚的惊讶,他直视着云渺的眼睛,声音低沉却坚定:“俺家‘绕指柔’一脉的铸术……与寻常不同。锻器时,需以特殊材料‘淬锋’。俺爹当年用的是‘地心炎髓’,俺大哥偏好‘寒潭玄冰’……如今这些天材地宝都没了,但仙姑的毒……俺观之,毒性猛烈却又内敛精纯,或许……可替代!”
以毒……淬剑?!
云渺瞳孔微缩!这是她从未听过的奇思妙想!毒,在她手中从来都是伤敌、防身、或者救急的手段,何曾想过……竟能用来铸器?!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药囊,里面确实有几包她精心调配的、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使用的剧毒粉末。那是她在医仙谷废土上,用那些变异毒草反复试验得出的“杰作”,毒性之烈,足以让一头成年野猪在三息之内全身麻痹、十息之内心脏停跳!
“你确定?”云渺的声音带着几分怀疑和警惕,“我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别说淬剑,你自己先得去见阎王!”
张大山却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仙姑放心。俺家‘绕指柔’……最擅长的,就是‘以险淬锋,以绝砺刃’!越是凶险的材料,锻出的器……越是灵性十足!当年俺爹……曾用‘九幽蚀骨水’淬出一柄‘蚀月剑’,剑出之时,方圆十丈草木皆枯,却削铁如泥,灵性自生!”
灵性自生?!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云渺!她猛地看向清虚,后者正抱着酒坛子,眼神飘忽,假装没听见这番“危险”言论,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期待?!
这老咸鱼……早就知道?!
“好!”云渺一咬牙,从药囊深处摸出一个用油纸和蜡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给张大山,“‘阎王笑’,沾肤即溃,入血封喉。用的时候,自己小心!”
张大山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捧在手心里,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云渺深深一揖,然后转身走向那堆废墟,背影竟透着一股久违的……昂扬斗志?
清虚看着张大山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云渺那副“老娘豁出去了”的决绝表情,突然“嘿嘿”一笑,抱着酒坛子晃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
“丫头……这次……你可能……捡到宝了……”
“张家‘绕指柔’……当年……可是……”
“嘿嘿……”
“不过……”
“这‘宝’……”
“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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