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捏着那封烫金邀请函的手指微微发紧，指腹蹭过信封边缘凸起的暗纹，像在确认某种真实感。
裴砚舟发箍上的粉色兔子耳朵还在晃，他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把她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翘："在想那短信？"
她没否认，将手机里的威胁短信翻出来又看了一遍。
夕阳透过梧桐叶在屏幕上投下斑驳的影，"这只是开始"几个字被割裂成碎片，像某种不祥的预兆。"上回代言翻车时，对家买的营销通稿也是半夜三点发的。"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搭扣，那里还压着裴砚舟塞的巧克力，"这次...怕是冲《红妆》来的。"
裴砚舟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发箍歪到一边，兔子耳朵几乎要戳到她鼻尖："小顾老师，你记得开机那天吗？"不等她答，自己先笑了，"你穿着戏里的旗袍站在雨里，我举着喇叭喊'卡'，你转头瞪我那眼神——"他模仿她当时冷冽的眼尾，"现在那眼神能杀人，怎么倒被条短信吓住了？"
顾疏桐被他逗得笑出声，伸手去掰他发箍："谁被吓住了？
我是在想..."她的手顿在半空，指节轻轻碰了碰他耳尖，"想我们得把发布会变成《红妆》的战场。"
场记喊"收工"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裴砚舟拽着她往帐篷走，路上踢到个矿泉水瓶，"叮"地撞在器材箱上。"我让副导列了二十种突发情况。"他从裤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纸页边缘沾着场记板的粉笔灰，"记者发难、投影故障、对家买热搜、甚至有人冲上台——"
"停。"顾疏桐按住他翻动的手，指尖扫过他潦草的字迹，"第三种情况，记者问'顾疏桐是否靠资本上位'，你写的应对是？"
"说'《红妆》的票房会回答一切'。"裴砚舟托着下巴，眼尾上挑，"但我觉得你可以补一句'裴导的镜头比键盘有说服力'。"
她屈指敲他额头："油嘴滑舌。"可嘴角却往上翘，"不过...可行。"
此时城市另一头，林浩然捏着红酒杯的手青筋凸起。
落地窗外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将阴鸷的表情切成明暗两半。
手机屏幕亮着，是手下发来的照片：发布会场地平面图，安保动线标注得一清二楚。"混进去没问题。"微信提示音响起，"但要制造混乱...得加钱。"
"加。"林浩然把酒杯重重搁在大理石桌面，红酒溅在意大利进口的桌布上，像朵狰狞的花，"要让顾疏桐在镜头前出丑，让裴砚舟的金棕榈梦碎在发布会上。"他扯松领带，想起上周董事会上被顾氏截胡的投资案，"最好...能闹上热搜前三。"
而剧组帐篷里，何敏的电话铃声炸响。
她举着手机原地转圈，高跟鞋跟敲得铁皮地"哒哒"响："王队？
再加二十个便衣？
对，重点盯后台和媒体区。
什么？
调不出人？"她突然提高音量，"我顾疏桐的经纪人，上个月刚给你们安保公司介绍了三个艺人活动——"余光瞥见顾疏桐望过来，立刻软下声线，"辛苦哥，算我欠你顿小龙虾。"
挂了电话，她掏出小本子唰唰写："后台加锁，媒体证重新核对，粉丝区隔出安全通道。"笔帽"啪"地扣上，"疏桐，你记不记得去年周影后发布会被扔蛋糕？"她指节敲了敲桌面，"这回咱们防的就是这种幺蛾子。"
顾疏桐刚想说"辛苦何姐"，手机在掌心震动。
是顾晓月的视频通话，小姑娘穿着宽松的连帽卫衣，背景里堆着几箱打印好的应援牌："姐！
我找了后援会的姐妹，明天提前两小时去场地，帮着查可疑人员。"她举起手机转了个圈，"你看，我连微型录音笔都买了——"突然捂住嘴笑，"裴导上次说我像007，我这不就实践了？"
顾疏桐看着屏幕里妹妹亮晶晶的眼睛，喉头发紧。
她伸手碰了碰手机屏幕，像在碰妹妹的发顶："别太辛苦，要是累了就..."
"姐！"顾晓月突然严肃起来，"你教我念台词时说，演员的底气在作品里。"她举起一块应援牌，上面手写着"《红妆》不红，天理难容"，"我现在的底气，在帮你守住发布会。"
帐篷外不知谁打开了扩音器，《红妆》的片花音乐飘进来。
顾疏桐望着裴砚舟的方向——他正蹲在地上和道具组大爷研究发布会背景板，发箍早被摘了，碎发在风里乱翘，却认真得像在雕刻艺术品。
"砚舟。"她喊他。
裴砚舟抬头，夕阳给他镀了层金边。他歪着脑袋笑："怎么？"
"明天..."她摸出公文包里的邀请函，封皮在暮色里泛着暖光，"我们要让所有人记住《红妆》。"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的灰，伸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记住顾疏桐和裴砚舟。"
远处传来场工收器材的动静，有人喊"明天发布会场地车要提前占"，有人笑骂"你比导演还急"。
顾疏桐望着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上午在片场，群演举着的"清者自清"灯牌。
那些灯牌上的光，和明天发布会上的闪光灯，该是一样亮的吧？
她低头看表，晚上七点。距离发布会开始，还有二十四小时。
而此刻，城市各个角落的人正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记者们在整理提问提纲，粉丝后援会在分装应援物，林浩然的手下把微型摄像机藏进袖口，安保人员在调试监控屏幕。
明天的阳光升起时，所有的暗涌都将浮出水面。
但顾疏桐知道，她和裴砚舟，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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