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顾疏桐踩着沾了露水的帆布鞋冲进片场临时搭建的办公帐篷。
帐篷里,两个穿藏青制服的监管人员正翻着场记本,其中一位女同志推了推眼镜:“顾小姐,我们接到匿名举报,说《红妆》剧组存在虚报拍摄成本、挪用赞助费的情况。需要调阅近三个月的财务流水和物资签收单。”
顾疏桐的高跟鞋尖在水泥地上顿了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
她余光瞥见缩在帐篷角落的场务小张,小伙子正对着手机狂按——不用猜,肯定是给裴砚舟通风报信。
“可以。”她扯出个得体的笑,从助理手里接过平板划开,“剧组所有账目都同步在云端,我让财务总监二十分钟内把加密文件发过来。另外——”她指尖点了点女同志手边的场记本,“您翻到的第37页是张奶奶的姜茶采购记录,她每天五点起床熬的红糖姜茶,剧组一百多号人都能作证。”
话音刚落,帐篷门帘被风掀开,裴砚舟裹着股青草味冲进来。
他衬衫第三颗纽扣没系,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从河边跑步场冲回来的。
“查账是吧?”他抄起把折叠椅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我让人把去年《红妆》立项时的市场调研、分镜成本核算,还有每笔赞助的合同扫描件都拷进U盘了。”他晃了晃手里的银色U盘,“要看看我们为了还原民国戏楼的砖雕,专门请故宫修复师做的成本对比表吗?”
女同志被他连珠炮似的话说得挑眉:“裴导演很熟悉流程?”
“熟啊。”裴砚舟咧嘴,“三年前我拍《雾中蝶》时,投资方怀疑我私吞置景费,查了三个月账。后来他们发现——”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连给群演买创可贴的钱都记了明细。”
帐篷外传来顾晓月的咋呼:“姐!我把场记本里的物资签收页全拍了照,每张都有领用人签字!张奶奶的姜茶锅我也录了视频,还让群演阿姨们举着暖宝宝出镜了!”小姑娘抱着个平板电脑挤进来,发绳不知什么时候散了,碎发沾在汗津津的额头上,“对了,上次您给群演准备的润喉糖,我找供应商要了出货单,和剧组签收单能对上!”
顾疏桐看着妹妹泛红的耳尖,突然想起自己十八岁第一次进组时,也是这样抱着场记本跑前跑后。
她伸手揉了揉顾晓月的发顶:“先把视频传给何敏,让她发工作号预热。”
“明白!”顾晓月转身时撞翻了塑料凳,“砰”的一声惊得监管人员抬头。
她吐了吐舌头,抱着平板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裴砚舟看着她的背影笑出声,又迅速板起脸转向监管人员:“两位要是查累了,帐篷外有张奶奶的姜茶。她昨天听说可能有人查账,特意多放了红枣。”
女同志低头翻着刚发到邮箱的财务报表,嘴角终于松了些:“裴导演倒是会做人。”
“做戏先做人嘛。”裴砚舟从裤兜摸出包薄荷糖,推到两人面前,“再说了,我们剧组经得起查——”他歪头看向顾疏桐,眼尾微挑,“毕竟某些人啊,连给猫买鱼干的钱都走公账。”
顾疏桐耳尖一热,想起上周在路灯下替他摘猫毛时,他摸着流浪猫的脑袋说“这是剧组编外成员,伙食算置景费”。
她故意冷着脸道:“裴导演,不如现在去看看监控?我记得昨天后半夜,有人偷偷往编外成员的食盆里加了三文鱼。”
帐篷里的气氛终于松快下来。
等监管人员带着拷贝离开时,顾疏桐的手机在掌心震动——何敏的微信弹出来:【林氏买的营销号开始带节奏了,说“顶流影后靠关系压下查账”。】
她捏着手机走到帐篷外,晨风吹得《红妆》的灯牌“哗哗”响。
裴砚舟跟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要我让网安组黑了那些营销号?”
“笨。”顾疏桐把外套带子系紧,“黑号是堵,不如借势。”她点开通讯录翻到“民生时报”主编的电话,“我让他们派记者跟拍三天,从场务搬道具拍到群演对台词。观众要看的不是我们怎么反驳,是我们怎么把戏拍好。”
裴砚舟眼睛一亮:“我让摄影组多拍点幕后花絮,张奶奶熬姜茶、灯光师调角度、群演背台词——这些比任何声明都有说服力。”他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对了,上次拍雨戏时,群演阿姨说你蹲在泥里帮她整理戏服,这段素材还在吗?”
顾疏桐耳尖更烫:“你翻我手机?”
“我翻的是剧组素材库。”裴砚舟笑得像偷到鱼的猫,“素材库密码是你的生日,这能赖我吗?”
二十分钟后,顾疏桐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对着手机镜头调整耳坠。
化妆师举着粉饼的手悬在半空:“姐,你确定要自己录回应视频?”
“嗯。”她盯着镜头里略泛青的眼尾,想起昨天凌晨三点和裴砚舟对剧本的样子,“念通稿太假,观众要的是真诚。”
视频里,她没穿高定礼服,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剧组文化衫,背后是《红妆》的戏服挂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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