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盯着茶几上亮着的手机屏幕，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在"周庄，戏台，6月15日"这行字上镀了层冷霜。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裴砚舟掌心的薄茧——那是拿了十年导筒磨出来的，此刻正裹着她的手，像团暖烘烘的火。
"这时间选得巧。"裴砚舟的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声音闷在发间，"《红妆》定档6月16日，周庄是电影里女主长大的镇子。"他抽过茶几上的平板，快速调出拍摄地资料，老戏台的照片跳出来时，背景里那株野梅开得正好，和预告里的镜头严丝合缝。
顾疏桐突然坐直身子，指甲在他手背轻轻一掐："他们在踩时间点。"她想起下午经侦队送来的调查报告，XX娱乐的资金链里有笔境外汇款，刚好卡在《红妆》开机前三天到账，"周庄......可能是他们最后的牌位。"
裴砚舟关了平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所以明天得让老周把这个号码的IP地址扒三层皮。"他低头吻她眉心，"不过现在——"手指戳了戳她发皱的眉头，"先睡觉。
你昨天在片场熬到凌晨，眼下都青了。"
顾疏桐刚要反驳，他已经打横把人抱起来。
路过玄关时，她瞥见镜子里两人的影子——自己穿着他的灰色卫衣，下摆快盖到膝盖，他倒是衣冠整齐，像刚从发布会现场回来，可颈间的纽扣松了两颗，怎么看都不像正人君子。
"裴导，"她勾住他脖子，"你这叫色令智昏。"
"顾影后，"他把人轻轻放在床上，扯过被子裹成蚕茧，"我这叫战略撤退。"他弯腰时，腕表撞在床头柜上，"叮"的一声脆响，"养精蓄锐，明天才能把何敏那套宣传方案撕出花来。"
第二天天刚亮，顾疏桐的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她摸起来看，是何敏凌晨三点发的消息，九宫格全是脑暴图，最后一条语音："桐桐你快看看，我昨晚梦见对家买了二十个营销号说《红妆》是烂片，吓醒后立刻爬起来想对策！"
裴砚舟翻了个身，手臂搭在她腰上："何姐这是把咖啡当饭吃了？"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眼睛还闭着，"让她十点来家里，省得跑公司堵车。"
十点整，门铃准时响起。
何敏提着三杯冰美式冲进来，发梢还滴着雨珠——她出门时没看天气预报。"我跟你们说！"她把电脑往茶几上一放，屏幕亮得刺眼，"我找了非遗博主做联动，周庄老戏台的砖雕、梅树，甚至当年戏班里的头面首饰，全给咱们盘一遍！"她点开视频样片，画外音是位老爷子："这戏台子上啊，唱过《牡丹亭》，演过《桃花扇》，如今要唱新戏了——"
顾疏桐啜了口咖啡，冰得她缩了下肩膀："切入点不错，文化共鸣比硬吹演技有用。"她指了指屏幕里晃动的梅枝，"把预告里那株野梅剪进来，前后呼应。"
裴砚舟凑过去，鼠标滚轮转得飞快："再加个'拆墙'话题tag。"他突然笑出声，"昨天经侦队给我发消息，XX娱乐的财务总监在局里哭，说老板让他做假账时拍着胸脯说'顾疏桐三个月必糊'。"
何敏拍了下桌子："糊没糊他们说了不算！"她抽出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艺人邀约名单，"我联系了张老师，他答应来站台——就是当年教你昆曲的那位，他说要在戏台上给桐桐把《游园惊梦》的水袖再走一遍。"
顾疏桐的手指在名单上顿住，眼尾慢慢弯起来："张老师肯出山......"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戏校，张老师拿戒尺敲她手背，"小顾啊，水袖要像云，要软要飘，你倒好，挥得跟赶鸡似的。"
"那必须的！"何敏把名单推给裴砚舟，"您老导演再去忽悠俩影评大V，要那种毒舌但专业的，让他们说'《红妆》的镜头语言能打'。"
裴砚舟掏出手机划拉："我师弟在《电影观察》当主编，他最烦流量片，上次看我粗剪版还说'这镜头调度比你毕业作品强十倍'——"他突然挑眉，"让他写篇'裴砚舟终于不发疯了'的乐评，绝对上热搜。"
顾疏桐踢了他小腿一脚："你才发疯。"
下午的雨越下越大。
顾疏桐撑着黑伞站在影视城门口，裴砚舟举着导筒在她头顶搭了个棚子——虽然伞足够大，但他偏要凑过来，肩并肩的，雨水顺着伞沿滴在他鞋尖，他也不在意。
"李老师到了！"场记小跑过来，远处一辆商务车停稳，车门打开，穿月白旗袍的老太太扶着助理下车。
顾疏桐赶紧迎上去，握住老人的手："张老师，您怎么穿这么薄？"
张老师拍了拍她手背："不薄，里面穿了小棉坎肩。"她抬眼看向裴砚舟，"这就是你说的小裴导演？"不等回答，便点了点头，"模样周正，比照片上精神。"
裴砚舟立刻弯腰："老师好，我小时候跟着爷爷听您的《长生殿》，磁带都听烂了。"
张老师笑出了细纹："会说话。"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老戏台，"走，咱们先去台上走走，我给桐桐说说当年这台子的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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