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骸古境已成身后模糊的轮廓,萧遥一行人奔行在荒芜死寂的灰色平原上。
每一步踏下,干裂的地面都扬起呛人的灰白尘埃,如同烧尽的骨灰。空气沉重凝滞,吸进肺里都带着一股焦糊和腐朽的混合气味。
队伍的气氛,比这荒原更压抑。
萧遥走在最前,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身上的焦黑并未完全褪去,新生的皮肤在焦痂下透出不自然的粉红,边缘还卷着丑陋的炭黑,像一件被烧得半毁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破旧法衣。
最刺眼的是他的头发——曾经随意束起、透着不羁洒脱的黑发,此刻根根倒竖,顽固地保持着被天雷洗礼后的造型,发梢蜷曲焦枯,偶尔还飘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
这副尊容,配上他此刻沉默紧绷的侧脸,哪里还有半分“雷劈圣尊”的戏谑从容?
凌清雪紧跟在萧遥左后方半步的位置,清冷如霜的眸子深处,忧虑如同冰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看着萧遥背上那块最大的焦痕,随着他迈步的动作牵扯着新生的嫩肉,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让她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紧一分。
她几次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精纯冰寒的灵力,却又在触碰到他破损衣角前颓然放下。
天罚之力造成的创伤,非寻常丹药灵力可愈。
她的担忧,只能化作更深的沉默,和手中紧握的冰璃剑鞘上传来的冰冷触感。
另一侧,白灵儿也彻底没了往日的活泼。
她微微低着头,头顶那对平日里总是灵动机敏的雪白狐耳,此刻也蔫蔫地耷拉着,紧贴着银发,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萎靡。
那双总是狡黠灵动的赤瞳,此刻蒙着一层水汽,视线牢牢锁在萧遥焦黑破烂的衣袍下摆,看着他每一次迈步时,小腿上那些尚未愈合的血痕。
她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衣角,用力到指节发白。
都是因为她…如果当时她能再快一点,再强一点…
自责和心疼如同细密的针,反复扎在她心尖。
战红缨殿后,沉重的战戟拖在身后,在灰白的地面犁出一道深痕。
她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鹰隼,不断扫视着四周荒原的尽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然而,她眼角余光扫过萧遥那焦黑挺直的背影时,英气勃发的眉宇间也笼罩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从未见过萧遥如此狼狈,如此…沉重。
这种沉重,比直面千军万马更让她感到不安。
死寂,是这片灰色平原唯一的主旋律。
只有脚步声、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萧遥身上偶尔传来的、细微的皮肉撕裂声。
这份死寂,被一声突兀的炸响狠狠撕裂!
“咔嚓——!”
毫无征兆!
一道刺目的银蛇,只有小臂粗细,却带着撕裂耳膜的恐怖锐响,毫无道理地从众人头顶那片看似晴朗、实则透着诡异惨白的天空中骤然劈落!
目标精准无比——萧遥的天灵盖!
快!太快了!
快到连战红缨都只来得及爆出一声短促的厉喝:“小心!”
凌清雪的冰璃剑甚至只出鞘一寸,森寒剑气刚刚溢出!
白灵儿惊恐地睁大了赤瞳,刚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萧遥的反应,却像是早已预演过千百遍。
在雷声炸响的瞬间,他猛地向右侧前方踏出一大步!
这一步,充满了狼狈,甚至带着点连滚带爬的意味,完全谈不上任何身法美感。
但就是这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银蛇最核心的毁灭力量!
轰!
小臂粗的雷光擦着他的左肩狠狠砸落在地。
碎石和焦土混合着刺鼻的白烟猛烈炸开,原地留下一个脸盆大小的焦黑深坑,边缘还跳动着细小的电弧。
萧遥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爆炸的冲击波掀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
他左肩那本就焦黑破烂的衣料彻底化为飞灰,露出底下皮开肉绽、一片焦糊的新伤,伤口边缘的肌肉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糊味。
凌清雪一步抢到他身边,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狰狞的伤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怎么样?”
白灵儿也扑了过来,小手紧紧抓住萧遥破烂的衣角,赤瞳里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砸在焦黑的地面:“萧…萧遥哥哥…”
战红缨的战戟嗡鸣着,指向天空,戟尖吞吐着冰冷的寒芒,目光警惕地搜索着那片诡异的惨白。
萧遥摆了摆手,动作有些僵硬。
他缓缓挺直身体,抬手抹去嘴角被震出的一丝血迹,眼神却死死盯着那渐渐消散的雷光落点。
“呸!”他吐出一口带着血腥气的唾沫,声音嘶哑,透着一股压抑的烦躁,“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片看似晴朗无云、却透着无尽压抑的惨白天空,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那虚假的天幕,直视其背后隐藏的冰冷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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