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没说话,只是抬脚往井边走了一步。
她的步子很轻,却让徐峰心头猛地一紧。黑夜里,她的脚步声不大不小,却带着一种仪式感——就像她每晚“梦游”时那样,一步不差地重复着什么。
“你老是半夜出来,身子骨能扛得住?”徐峰想将话题引开。
“人老了,睡得浅。”贾张氏声音里带着一点淡淡的疲惫,又有点意味不明的哼哼笑,“你年轻人不懂。越老,梦越多,醒得越快。”
“是嘛。”徐峰笑了笑,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里,却不敢抬手去擦。
她站在井边,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步,但那三步之间的黑暗,却像一口更深的井,将他们隔在两个世界。
“你梦里都梦到什么?”他忽然问。
贾张氏静了一瞬,没回答,反而歪着头看了他一下,那一眼里有种莫名的……喜悦。
“梦到……过去的事。”她语气放缓,声音压低,“以前那些人啊、那些事,都梦得清清楚楚。”
徐峰喉咙微动:“你梦见傻柱?”
这话一出,贾张氏眼神倏地沉了几分。
她没立刻回答,只是慢慢地、非常缓慢地蹲下身,把手搭在井圈上,像是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小时候最喜欢往这井边跑,”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念经,“总说井里能听见回音,说什么也不怕掉下去。我就说他傻……傻得不怕死。”
“可那是小时候。”徐峰小心地提醒。
“嗯……”贾张氏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模糊不清的笑,“小时候啊……”
她似乎陷入了回忆,目光黯淡下来,语气也变得温和。
徐峰盯着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沾着些泥,显然刚才她已经知道自己动了那块砖头。
“她在等我开口,等我露馅。”徐峰心里清楚,“她不急,她比我更有耐心。”
“贾姨,”他试图打破这种诡异的平衡,声音压得极低,“我知道你藏了东西。”
贾张氏动作微微一滞,眼睛抬起来看着他,那笑意忽然消失,脸上只剩下冷静。
“你知道什么?”
“我看到那个布娃娃了。”徐峰吐出这句话的同时,手指在布包里攥紧了小刀。
“你动了它?”贾张氏的声音终于变了,压抑着的怒火从嗓子里一寸寸爬出来,像是猛地拉开的铁链。
“它到底是什么?”徐峰强迫自己迎着她的目光,“你每晚来看它,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回答。
只是缓缓地站起身,像是一具被打动了机关的雕像,那股从四肢爬上来的沉重与僵硬,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瘆人。
“你不该碰它。”她说。
“那你说说,为啥不该?”徐峰冷着脸,声音也压低,“它是你缝的,你藏起来,还装作梦游……你到底想干什么?”
贾张氏忽然“哼”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息。
“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她喃喃道,声音发虚,“不是不想忘,是忘不掉。你知道傻柱小时候,最怕什么吗?”
“怕什么?”徐峰试探着问。
“怕黑,怕夜里找不着家。”她的眼神幽幽地盯着井口,“那时候他老缠着我,说黑了要我去接他。那时候,我还愿意接……”
“后来呢?”徐峰心里一紧。
“后来……”她声音发飘,“他长大了,不认人了,连饭都不愿回来吃。”
徐峰皱了眉:“你是怪他?”
“我怪他?”贾张氏忽然笑了,“不,我不怪他。我只是……记得太清楚了。”
她的笑容,在月光下一点点凝固,最后成了一张死灰色的面孔,眼睛却始终盯着徐峰。
“你把那娃娃拿出来,我要看看它还好好的。”
徐峰不动。
“拿出来!”贾张氏忽然提高了声音,尖锐的像是老旧喇叭破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我没拿。”徐峰强撑着,“我放回去了。”
她一步步走向他,脚步拖着地面,每一步都像是在敲打他的神经。
“你动了它,它就不再是它了。”她咬着牙,声音低沉而颤抖,“它要是坏了,傻柱就回不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徐峰彻底愣住了。
“你听不懂的。”她一抬头,眼神带着癫狂与执着,“他会回来。他每晚都回来。娃娃在,他就能回来——”
她忽然伸手去抓徐峰的手臂,那指甲冰冷,像铁钩一样死死扣着。
徐峰一把甩开,布包掉落在地,小刀和手电都滚了出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喊了出来,心里满是骇然,“你疯了吗!?”
贾张氏盯着地上的布包,脸色忽然变得铁青。
“你……你真的拿了它……”她声音变得极低,“你不该碰的,你不该碰的……”
下一秒,她猛地扑上来!
徐峰根本没料到她动作会那么快,几乎是扑咬上来,他仓皇躲避,手电被踩了一脚,“啪”的一声灭掉,四合院顿时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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