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的早朝与南方的噩耗】
长安城的晨雾还没散尽,紫宸殿前的铜鹤已经冻得缩脖子。唐懿宗李漼搓着手炉,听着岭南八百里加急的奏报——交趾城丢了。
太监尖着嗓子念完战报,朝堂上静得能听见宰相徐商的磨牙声。这位新上任的丞相心里门清:去年刚砍了徐州四千银刀军,今年南诏又捅了个大窟窿,国库的老鼠都快饿死了。但面上还得端着:“陛下,蔡袭殉国,忠烈可嘉,当追赠检校工部尚书……”
龙椅上的懿宗打了个哈欠。他惦记着昨晚新得的波斯舞姬,随口批了追谥,转头问杨收:“爱卿说的那个杨玄价……”话没说完,御史中丞的笏板已经举得老高——宦官干政的折子早堆成了山。
史家辣评:懿宗朝堂像极了漏水的破船,这边堵窟窿那边冒泡。蔡袭的忠勇换了个死后尚书,可交趾十几万百姓的冤魂,谁给他们追封?
【岭南血火:蔡袭的最后一箭】
让我们把镜头拉到正月初七的交趾城。南诏士兵举着火把在尸堆上蹦跶,蔡袭的铠甲插着十支箭,活像只刺猬。这位安南都护死前还在嘟囔:“说好的援军呢……”
哪有什么援军?康承训的岭南西道兵在邕州吓得拉肚子,郑愚这个儒将早跑回广州写辞职报告。朝廷倒是慷慨——六月大笔一挥,把安南都护府改成“行交州”,地图上画个圈,就算收复失地了。
地理小贴士:海门镇在今越南海防,离交趾三百里。唐朝这波操作,相当于北京丢了迁都天津,还自称掌控华北。
【漕运上的阴谋:杨收拜相与徐州裁军】
五月的长安,杨收在杨玄价的府邸喝荔枝酒。这俩“同宗兄弟”一个管笔杆子,一个握刀把子,联手把宰相之位端上了桌。
“杨公你看,徐州裁军这事……”杨玄价剔着牙。
“自然要办!王式去年杀人太多,留三千兵够看仓库了。”杨收捋须微笑,顺手把漕运税银的账本塞进袖口。
四月那道裁军诏书,表面是防兵变,实则是给江淮漕运拆了防盗门。庞勋在桂林戍卒营听说这事,默默多吃了两碗饭——四年后他带着这群饿鬼杀回徐州时,不知会不会感谢朝廷的“深谋远虑”。
数据说话:咸通三年王式杀徐州兵四千,四年裁军至三千。九年后庞勋之乱,叛军达十万。数学老师哭晕在厕所。
【张议潮的河西走廊】
镜头转到十月凉州。张议潮的归义军举着破旗子进城,吐蕃守军跑得比河西走廊的沙尘还快。这位沙州豪强给长安的捷报写得谦虚:“托陛下洪福,侥幸收复……”
长安的庆功宴摆了三天三夜,没人提归义军其实是汉蕃联军——党项人、吐谷浑人占了大半。朝廷大笔一挥设了天雄军节度使,转头就把王宴实派到秦州盯着张议潮。
神转折:七年后黄巢起义,正是归义军后代撑着西北半边天。历史有时候比话本还打脸。
【饥饿的河南道】
泗州城外,树皮都被啃成了白骨架。刺史跪在官仓前磕头:“真没粮了!”饿红眼的流民才不管,举着锄头冲进衙门,发现粮仓里堆满了准备运往岭南的军粮。
润州商人陈磻石在海上笑得合不拢嘴。他造的千斛大船运粮到广州,每船抽三成当运费。朝廷夸他“急公好义”,岭南将士骂他“黑心奸商”——运来的糙米里掺了沙子,得用南诏人头当筛子。
黑色幽默:咸通四年河南饿殍遍地,但《新唐书》记载这年全国赋税比去年增收两成。建议户部尚书改行搞魔术。
【段成式的最后一页】
太常寺的油灯忽明忽暗,段成式在《酉阳杂俎》稿本上添完最后一行:“南海舶商言,大食国有飞车,胁下生翅……”笔杆子啪嗒落地,长安城少了个有趣的灵魂。
同一天,进士皮日休在酒馆拍桌子:“考什么庄子!该考孟子!”旁边寒门学子翻白眼——饭都吃不饱,还管孔孟?
文化密码:《酉阳杂俎》记载了唐朝人的星辰大海,皮日休的呐喊预兆着宋代理学。但在这个饥荒与战乱的年份,文化是最廉价的陪葬品。
【咸通四年的雪】
腊月二十七,昭义军的血染红了潞州城的雪。沈询的人头被挂在旗杆上,归秦带着叛军烤火喝酒。千里外的长安,懿宗在温泉宫泡澡,宫女们讨论着杨宰相新买的太湖石。
没有人注意到,河西走廊的沙丘在移动,徐州的铁匠在打刀,岭南的瘴气里混着血腥味——这些都将变成九年后庞勋之乱、十五年后黄巢起义的注脚。
历史判决:咸通四年像道分水岭,唐朝从这里滑向深渊。司马光在《通鉴》里痛心疾首:“始于懿宗,坏于僖宗。”但冰冻三尺,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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