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0 月 25 日,周日。
晨雾还没散尽,陈默就蹲在厂区家属楼前的梧桐树下。张建国的妻子李芳芹每周日七点会去菜市场,这个习惯前世维持到退休 —— 那时她总拎着帆布包,里面装着给张晨带的英语磁带。此刻他看着穿着蓝布衫的李芳芹锁门,注意到她左腕戴着串褪色的红绳,那是张建国去普陀山时求的平安符。
"张阿姨。" 陈默迎上去,手里攥着从母亲那里顺来的雪花膏,"我妈让我给您带瓶新出的百雀羚。"
李芳芹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敢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露:"这孩子,你妈总记挂着我们。" 她的目光扫过陈默的校服,突然压低声音,"小默,你昨天看见张晨了吗?他昨晚没回家。"
心跳漏了半拍。陈默想起昨天张晨塞完纸袋就跑,校服上的机油渍比平时多了块不规则的形状 —— 那是齿轮转动时才会沾上的痕迹。"没看见," 他假装思索,"不过上周张叔说家里有本老相册,不知道张晨是不是去翻了?"
李芳芹的瞳孔微微收缩,红绳在手腕上滑出半圈。陈默知道自己赌对了 —— 前世张晨在整理遗物时,曾提起过父亲藏在衣柜顶的铁皮箱,里面装着 1997 年的原始账本。
菜市场的喧闹声中,李芳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小默,你爸... 是不是也在查仓库的事?" 她的手指冰凉,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蓝黑色墨水,"上个月张工喝醉了说,3 号仓库的钥匙只有三个人有,除了他和你爸,还有... 李主任。"
这句话像惊雷劈开晨雾。陈默想起审计报告上的指纹,想起卡车司机的烫伤疤痕,突然意识到李建明才是那个掌握核心密码的人。"张阿姨," 他盯着李芳芹手腕的红绳,"我爸说当年审计时,张叔记了本特别详细的流水账。"
李芳芹的手猛地松开,后退半步撞在菜筐上。她环顾四周,看见卖豆腐的王大爷正盯着这边,突然拽着陈默拐进小巷。墙根下的青苔沾湿了校服裤脚,陈默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账本在衣柜顶的饼干盒里,蓝布封面,封皮上有朵月季花。"
回到张家时,陈默的手心全是汗。李芳芹谎称忘带钥匙,用晾衣杆勾下衣柜顶的铁皮箱,铁锈簌簌落在她蓝布衫上。当看见那本边角磨破的账本时,陈默的呼吸几乎停滞 —— 封面上的月季花,和父亲铁皮盒里的照片背景一模一样。
"1997 年 12 月 15 日," 李芳芹翻到夹着红绳的那页,声音发颤,"恒通置业拉走 58 箱棉纱,可出库单上只写了 30 箱。张工说,剩下的 28 箱,标签上写着 ' 特殊用途 '。"
账本上的字迹力透纸背,陈默看见 "李建明" 的签名旁边画着个三角符号,和父亲图纸上的标记如出一辙。当翻到 1998 年 1 月的记录时,他突然僵住 —— 上面写着 "陈永年借走 3 号仓库钥匙,19:20 归还",而这个时间,正是前世父亲车祸前的关键节点。
"张阿姨,这页..." 他的手指划过纸张,发现墨迹比其他页浅,显然是后来补记的。李芳芹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上个月张工把账本拿出来重抄,说要留个后手。小默,你得帮我们,张晨他... 他昨晚留了字条,说去了郊区仓库。"
纸条在厨房的餐桌上,用张晨的英语词典压着:"爸妈,我去确认 3 号仓库的编号。别担心,我带着爸的钢笔。" 字迹最后有团模糊的墨迹,像是笔尖在纸上停顿太久,洇开的蓝黑色,正是仓库台账专用的墨水。
陈默的后背贴着冰凉的瓷砖,听见李芳芹在收拾搪瓷杯的声响。他突然想起前世张晨的葬礼,那个总是戴着牙套的男生,最后躺在恒通置业的停车场,手里攥着半支钢笔 —— 原来早在 1998 年,命运的绞索就已经套上了他们的脖子。
"我去学校找他。" 陈默抓起账本,塞进提前准备好的运动包,"张阿姨,您今天别去厂里,就说身体不舒服。"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还有,把钥匙藏好,别让保卫科的人看见。"
家属楼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陈默摸着运动包里的账本,突然听见 BP 机震动。低头看时,屏幕上显示着串陌生数字:139XXXX5678,后面跟着 "速回电,审计局张"。他的手指在裤兜捏紧,想起张审计左眉尾的痣,想起昨天在厂区看见的黑色桑塔纳 —— 那是李建明的专车。
绕道公用电话亭,陈默拨通号码。张审计的声音带着杂音:"陈默同学,你父亲昨晚在值班室晕倒了。" 话筒差点从手里滑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在哪家医院?"
"市第二人民医院,三楼内科。" 张审计顿了顿,"还有,我们在他口袋里发现了 1997 年的出库单,编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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