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2 月 6 日，深夜十一点。
陈默蜷缩在图书馆的阴影里，寒风透过破碎的窗棂灌进来，卷起他脚边的枯叶。BP 机的震动声在寂静中格外突兀，屏幕上的匿名消息刺得他眼睛生疼：**“张审计今早七点出现在西郊仓库，带着胶卷。”** 他摩挲着父亲的机械表，表链在指间发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像极了昨天地下室里麻绳断裂的瞬间。
“确定是他？” 林小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女抱着双臂，护士服在夜色中泛着惨白的光。自从昨天在地下室看到张审计时那抹可疑的神色，她的神经就紧绷得像根随时会断的弦。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将望远镜对准远处的西郊仓库。透过镜片，他看见张审计的身影在仓库门口徘徊，时不时低头看表，金丝眼镜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 那副眼镜，和班主任昨天戴的款式如出一辙。记忆突然闪回审讯王建国时的场景，老人曾说：“李主任他们开会都戴这种眼镜，说是组织的标志...”
“陈默哥！” 张晨的声音带着喘息，少年从围墙外翻进来，校服裤腿沾满泥浆，“我打听到了，那个仓库是恒通置业的旧据点，三天前突然有人频繁进出！” 他举起手中的拍立得，照片上模糊地显示着三叶草标志的货车。
林小羽的手指死死攥住陈默的衣袖：“我们报警吧？”
“不行。” 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如果张审计真的有问题，警队里...” 他没有说完，但三人都明白未出口的话意味着什么。父亲笔记里那句 **“最危险的敌人藏在光明里”**，此刻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仓库的铁门突然打开，陈默猛地屏住呼吸。几个黑衣人推着个铁箱走出，月光照亮箱上的三叶草标志，与他在班主任办公室看到的一模一样。而张审计正接过其中一人递来的牛皮纸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进行一场普通交易。
“我去看看。” 陈默摘下书包，掏出三叶草钢笔别在腰间。这个动作让他想起昨天在地下室与班主任对峙的场景，当时钢笔笔尖划破对方手腕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
“我和你一起。” 林小羽抓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张晨，你在外面放哨，一有动静就...”
“我知道！” 张晨举起拍立得，少年眼中的坚定让陈默想起锅炉房里那个勇敢的身影，“我会把证据都拍下来！”
仓库内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陈默贴着墙根挪动脚步。头顶的灯泡忽明忽暗，在地面投下诡异的光影。他听见前方传来对话声，身体瞬间僵住 —— 那是周明远徒弟的声音，本该在监狱里的人，此刻却活生生站在几米之外。
“胶卷的内容破译得怎么样？” 张审计的声音传来，带着陈默从未听过的阴鸷。
“还差最后一部分，” 周明远徒弟嗤笑一声，“没想到陈永年藏得这么深，连他儿子都不知道胶卷里藏着三叶草组织的核心名单...”
陈默感觉血液直冲头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找到的那张照片，班主任站在人群中间的模样，突然意识到父亲留下胶卷的真正用意 —— 那不仅是证据，更是一份用生命守护的名单。
“小心！” 林小羽突然压低声音，拽着他躲进木箱后。脚步声由远及近，陈默看见张审计的皮鞋从眼前经过，鞋面上还沾着今早他在学校花坛边看到的红土。原来早上张审计说的 **“去教育局开会”**，不过是个谎言。
就在这时，张晨的拍立得突然发出 “咔嚓” 声。陈默感觉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抬头看见少年从围墙外探出身，正慌乱地将照片塞进口袋。
“谁在那里！” 周明远徒弟的怒吼响起，仓库内瞬间亮起刺眼的灯光。陈默拉着林小羽就跑，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和急促的脚步声。他听见张晨的喊叫声，还有拍立得连续拍摄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分开跑！” 陈默在拐角处大喊，将林小羽推向另一个方向。他独自冲进仓库深处，却发现前方是死胡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摸到口袋里的机械表，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话：“遇到危险，就往最危险的地方去。”
他猛地转身，朝着声源迎去。月光从天窗洒落，照亮周明远徒弟狰狞的脸。那人举起铁棍的瞬间，陈默将机械表狠狠掷出，金属表盘划过对方额头，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趁着对方吃痛的间隙，他夺过铁棍，却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放下武器。”
陈默僵在原地，慢慢回头。张审计举着枪，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很聪明，陈默，” 张审计轻笑一声，“可惜，你父亲到死都没告诉过你，我才是三叶草组织的‘守门人’。”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陈默的所有猜想都砸成了碎片。他想起张审计帮他们分析证据时的专注，想起对方在法庭上慷慨陈词的模样，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中翻转，变成最锋利的讽刺。
“张晨和小羽呢？” 陈默的声音发颤，却努力让自己站稳。他瞥见墙角的通风管道，突然想起父亲的机械表里藏着的微型胶卷 —— 或许，那才是最后的希望。
张审计还未回答，仓库外突然响起警笛声。他的脸色骤变，对着周明远徒弟使了个眼色：“撤！”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陈默一眼，眼神中带着警告：“别以为有警察就安全了，三叶草的根，比你想象的更深。”
当警察冲进仓库时，陈默瘫坐在地。他摸出机械表，表盖内侧的刻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远处传来张晨的呼喊声，还有林小羽焦急的叫声，这些声音渐渐模糊，只剩下张审计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荡。
雨又开始下了，陈默望着仓库天花板上的三叶草涂鸦，突然明白这场战斗远未结束。父亲留下的胶卷，张审计的背叛，还有那个藏在暗处的组织核心名单，所有的谜团像张巨大的网，将他困在其中。但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 因为他终于懂得，所谓希望，就是在黑暗中握紧手中的光，哪怕那光再微弱，也要照亮真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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