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夜风卷着腐菜味灌进衣领时,苏隐的指尖还停在井底湿土上。
那丝冰凉的气息顺着指缝爬进经脉,像条细蛇在血管里游走——这绝不是普通地脉的灵潮,更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动后,漫不经心扫过的感知。
"苏先生?"云影的声音带着两分急切,桃木剑还握在掌心,剑穗被风吹得缠上她手腕,"引灵碑虽被暂时压制,但逆命卦的纹路......"
苏隐猛地收回手。
他想起昨夜在客栈捡到的染血布帛,火焰字迹未干时的温度,还有算袋里烫得灼人的《天命推演图》。
所有线索在识海里炸开:引灵碑、逆命卦、古神封印......原来火焰从一开始就不是来参赛的,他是要借"天机论道"大会的人气,引动神木城地脉,唤醒被天机殿封印的古神残念。
"去客栈。"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声音低哑,"连夜抄录逆命卦的纹路。"
云影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见过太多算师因贪求天机暴毙,可此刻苏隐眼底的光太冷静,冷静得像在看一盘刚摆好的棋:"你可知逆命术是禁忌?
当年天机殿用此术封印古神,自身也折了七位大算师。"
"所以更要学。"苏隐扯下腰间算袋,图卷展开时,月光在绢帛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黑曜族的复苏之势,连天道都压不住。"他指腹划过图卷上某道暗纹,"这图里藏着量劫节点,若能逆推......"
云影突然抓住他手腕。
她的手比夜色还凉,却带着医者把脉般的笃定:"你在赌。"
"不。"苏隐低头看两人交叠的手,"我在布网。"
更夫的梆子声第三次响过"三更"时,苏隐的书房里点着三盏桐油灯。
云影站在他身后,看他用朱砂笔在羊皮纸上复刻井底的卦纹,每一笔都与《天命推演图》严丝合缝,只是方向完全相反。
"这是......镜像卦?"云影凑近,发梢扫过他后颈,"天机殿用正卦封印,逆卦......"
"是钥匙。"苏隐的笔尖顿住,"古神要脱困,需要逆卦引动气运;而我要阻止,就得先握住这把钥匙。"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系统"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这是推演成功的提示。
窗外传来雄鸡打鸣声时,云影的随从雨露捧着青竹食盒进来:"大会主盟派人送了帖子,说卯时三刻开始'卦象问天'。"她瞥了眼桌上铺满的卦图,压低声音,"星月谷的人今早买通了卖早点的,说要让苏先生出丑。"
苏隐将最后一张卦图收进算袋,抬眼时眼底已没了昨夜的锐利,只剩寻常算师的温和:"去厨房讨碗热粥。"他对雨露笑,"吃饱了,才能算准天。"
神木城的演武场在清晨的薄雾里若隐若现。
三百名算师围坐在青石板上,中央摆着三枚青铜龟甲,每枚都有孩童头颅大小,龟背的裂纹里凝着幽蓝的光——这是主盟从极北冰渊里寻来的上古神龟遗骨。
星云穿着月白道袍站在东侧,看见苏隐过来时,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玉牌。
他的弟子风铃立刻垂眸,袖中滑出一个青瓷小瓶,瓶口沾着淡粉色粉末——这是用迷魂草混着蛇涎熬的,能让算师的灵觉混乱,卦象出错。
"苏先生早。"星云踱步过来,腰间玉牌叮当作响,"昨夜西市的动静,在下可听说了。"他压低声音,"引灵碑这种东西......算师还是少碰为妙。"
苏隐的目光扫过他腰间晃动的玉牌——那是星月谷的信物,刻着七颗倒悬的星子。"星谷主倒是消息灵通。"他笑着作揖,"不过在下只是个摆摊的,哪懂什么引灵碑?"
星云的嘴角抽了抽。
他记得三天前的"演武论卦",苏隐用半枚铜钱算出他布在台下的"地煞锁魂阵",当时他的道袍都被冷汗浸透。
此刻见苏隐仍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攥紧了袖中的玉牌:"那就看今日'卦象问天'。"他转身时,风铃已借着递茶的由头,将迷魂粉抹在了中间那枚龟甲上。
"卦象问天,开始!"
主盟的声音像击在青铜上,震得演武场的彩旗猎猎作响。
第一个上台的是南荒来的老算师,他摸了摸龟甲,皱眉道:"三日内有雨,东南方吉。"
第二个是东海水族的少女,她指尖刚触到龟甲,突然浑身一颤:"海雾......海雾漫城!"
轮到苏隐时,他刚走近龟甲,鼻尖就掠过一丝腥甜——是迷魂粉的味道。
他垂眸看龟背的裂纹,原本该有的地脉波动被搅成了乱麻。
台下的星云正端着茶盏,眼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苏隐闭了闭眼。
《九元相天诀》的"天眼篇"在识海展开,他的灵觉穿透龟甲,直入神木城的地脉:真正的卦象该是"三日后寅时,雷火自北方来,焚尽西市枯井周边三里"——但西市的枯井,昨夜刚被逆命卦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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