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的御花园里,桃枝上的露珠坠在青石板上,溅起极细的水痕。
苏隐握着算筹袋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望着前方桃树下那道青衫身影,鞋尖在晨露里轻点——这是他算过三卦后选定的偶遇时机。
"苏先生早。"风影转身时,腰间玉牌轻撞出清响。
他的目光扫过苏隐肩头沾着的雾珠,又落在对方袖中若隐若现的算筹上,眼底浮起丝探究。
苏隐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鞋尖,像是被这声问候惊了惊,再抬眼时眉峰微蹙:"风大人来得巧。
昨夜我寝殿外有动静,那气息......"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算筹袋上的云纹,"像极了前日在演武场见过的玄冥祭司。"
风影的瞳孔骤然缩紧,腰间玉牌的撞击声陡然急促。
他伸手按住佩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先生可看清模样?"
"月光太暗。"苏隐摇头,袖中早已备好的感应符贴着掌心发烫。
他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靠近风影,指尖在对方腰间玉佩上轻轻一擦,符纸便顺着玉坠的流苏滑进了暗纹里,"但那玉牌上的'玄冥'二字,我记得清楚。"
风影猛地转身,青衫下摆带起一阵风,吹得桃瓣簌簌落在苏隐脚边。
他对着远处巡卫挥了挥手,声音里裹着冷意:"去查昨夜所有靠近客卿殿的人,连花匠的脚程都要盘清楚!"
苏隐望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感应符上的卦纹已与风影的气息相融,从今往后,这位情报头目的动向,都将是他棋盘上的落子。
"苏先生好雅兴。"
甜腻的狐香裹着话音飘来。
苏隐转头,便见灵狐倚在月洞门边,眉心金纹随着她的步动摇曳,像一滴融化的金箔。
她的狐尾扫过门框时,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和三日前那片一模一样。
"灵狐姑娘。"苏隐拱了拱手,目光掠过她腰间晃动的银铃,"可是有要事?"
"北荒幽光谷的天机碑要显了。"灵狐走近,指尖轻轻点在苏隐胸前的算筹袋上,"烛龙一脉的秘典说,每次天机碑现世,都会照出量劫的影子。"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尾音却突然拔高,"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
苏隐盯着她眼底跳动的光,那是猎人看见猎物时才会有的亮。
他想起昨夜量劫节点图上那座盘桓黑雾的山,想起山林里那道握"玄冥"玉牌的影子,喉间溢出声轻笑:"自然该去。
不过......"他从算筹袋里抽出根朱红算筹,在掌心转了个圈,"妖庭规矩严,咱们总得找个由头。"
灵狐的耳尖动了动,金纹在眉心凝成个小漩涡:"什么由头?"
"占卜仪式。"苏隐将算筹插回袋中,"我以《九元相天诀》为妖帝卜算北荒气运,你我趁机提出前往北荒主持祭祀——名正言顺。"
灵狐忽然笑出声,狐尾卷住苏隐的衣袖轻轻一拉:"苏先生这算盘,拨得比我的银铃还响。"她松开手时,袖中滑落枚缀着星砂的符纸,又弯腰拾起,"明日巳时,演武场见。"
她转身离去时,银铃在腰间叮当作响,惊起枝头一对斑鸠。
苏隐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后,摸出怀里的量劫节点图——幽光谷的位置正泛着幽蓝的光,与昨夜那道影子的玉牌颜色如出一辙。
占卜那日的演武场格外喧闹。
妖帝高坐主位,十二星官分列两侧,连久不出巡的东王公都来了,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刀,割得苏隐后颈发疼。
"启禀陛下,《九元相天诀》需借天光推演。"苏隐跪在蒲团上,算筹在掌心排成北斗形状。
他闭上眼,运转功法时,耳中传来血液在血管里轰鸣的声音——这是通脉境修士特有的"天听"。
第一根算筹突然震鸣。
苏隐睁开眼,眼底浮现出星图的倒影。
第二根、第三根......十二根算筹同时腾起金芒,在演武场上空凝成幅虚影:黑雾弥漫的山谷里,一道黑影握着"玄冥"玉牌,正与一群身披古神图腾的异族低语。
为首的异族额间长着竖目,瞳孔里翻涌着苏隐在量劫图上见过的黑雾。
"这是......"东王公猛地站起,腰间玉剑"嗡"地出鞘三寸。
妖帝的指节扣着王座扶手,指腹上的龙鳞纹被压得泛白:"查!
所有与北荒有关的密信、商队、斥候,全给朕查!"他的目光扫过苏隐时顿了顿,又转向风影,"你亲自盯着。"
风影单膝跪地,腰间玉佩在地上撞出脆响:"遵旨。"他抬头时,与苏隐对视一眼——那眼波里藏着的,是昨夜他在客卿殿外找到的半枚玄冥纹章。
月上中天时,苏隐的密室里燃着沉水香。
风影掀开门帘进来时,衣摆沾着露水,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从暗渠摸进来的。
"那祭司昨夜去过北荒驿站。"风影将半块青铜章拍在案上,章面的古神图腾还沾着泥,"密信里说'旧神血脉复苏,需引天机碑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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