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草庐的竹帘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苏隐在观星台上已坐了三日。
第三日寅时三刻,他手中的算筹突然断裂成三截。
"紫微垣右枢星偏移半寸。"他望着天幕低语,指尖在石案上划出星轨图——原本恒定的紫微星群像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绢帛,二十八宿的连线在寅时与未时各出现一道裂隙,像极了前世见过的地震云纹路。
草庐外传来脚步声,灵狐的团扇先一步挑开竹帘。
她今日未着华服,只穿月白襦裙,狐尾在身后不安地卷成毛球:"算师先生这三日在城南观星台撒了七把碎玉,每把都刻着'星辰失序,妖帝将失位'。"她凑近时,苏隐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沉水香,"您可知,今早妖都七十二坊市的茶摊,连卖炊饼的老妇都在说帝俊的龙气要散了?"
苏隐垂眸拨弄石案上的龟甲,火烤过的龟纹在晨光里泛着焦褐:"灵狐姑娘昨日去了西市绣坊,买了三尺玄鸟纹锦缎。"他忽然抬头,眼底星芒流转,"您绣的是肚兜吧?
给那位巡卫营的小统领?"
灵狐的耳尖瞬间通红,团扇"啪"地拍在石案上:"你!"话未说完又泄了气,狐尾软绵绵垂在地上,"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双眼睛。"她坐下来,指尖摩挲着龟甲裂纹,"可你明知道妖帝最忌讳星象异变,为何偏要......"
"因为有人需要这份不安。"苏隐将断裂的算筹收入锦囊,"帝俊封翠羽为监察使那日,风影的玄铁令牌与翠羽的银铃共鸣,震碎了东市三尊玄鸟雕像。"他屈指敲了敲石案,"您说,是巧合,还是有人在借我的九宫阵推波助澜?"
灵狐的狐耳突然竖起,瞳孔缩成细线:"你是说......"
"天机非不可测,只是测者多死。"苏隐打断她,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青光的骨片,"这是天机骨,用上古神龟的脊骨炼的。"他将骨片放在灵狐掌心,"去北境看看吧,巫族的篝火比往日多了三成——他们的大巫在祭台跳了三夜祈战舞,鼓声震得雪山上的冰棱都碎了。"
灵狐捏着骨片站起身,裙裾扫过石案上的星图。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团扇半掩面容:"算师先生,你总说自己只是个摆摊的。"她的尾尖轻轻扫过苏隐的手背,"可摆摊的,不会有太初石髓的光映在眼底。"
竹帘重新落下时,草庐外传来玄鸟振翅声。
风影的玄色斗篷掀起一角,他将半卷染血的绢帛拍在石案上,发间银饰叮当作响:"巡卫在鬼哭峡截的,是巫族大巫的血书。"他扯下斗笠,眉骨处有道新伤,"但我闻着味不对——巫族的血书该用熊胆汁写,这上面是朱砂混了鹤顶红。"
苏隐展开绢帛,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十二祖巫共议,三日后会师不周山"。
他指尖划过字迹,在"共议"二字下摸到细微的凸起——是用金粉画的小蛇,妖族密探的标记。
"风影大人掌管情报二十年,会看不出这是伪造?"他抬头笑,"您把这东西拿给我,是想让我再加把火?"
风影扯了把椅子坐下,靴底沾着泥:"翠羽那丫头太纯良,前日在金殿替云翼旧部说了两句好话,帝俊的脸当场就黑了。"他掏出酒囊灌了口,"我老了,争不动权位,但总得给信得过的人铺条路。"
苏隐将绢帛折成鹤形,用朱砂在鹤眼点了两点:"把这个给翠羽,就说在巫族密道里找到的。"他指腹抹过鹤背,"记得告诉她,呈给帝俊时要掉两滴泪——女人家的软心肠,最能激得帝王起杀心。"
三日后,妖庭金殿的青铜兽首香炉里飘出焦味。
帝俊捏着翠羽呈上来的鹤形绢帛,指节泛白:"巫族竟敢联合古神残部?"他猛地甩袖,案上的玉杯砸在翠羽脚边,"传朕的令,玄鸟卫明日就开拔,务必要在他们会师前......"
"陛下!"风影突然跪下,玄铁令牌撞在金砖上发出脆响,"臣昨日收到线报,巫族圣殿外有怪音——像是千军万马在擂鼓,又像是婴儿啼哭。"他抬头时眼底闪过算计,"恐是古神遗留下的幻阵,需得破阵高手随行。"
帝俊的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最后落在翠羽身上:"你带玄鸟卫去,风影监军。"他突然冷笑,"若真能灭了巫族气焰,联许你......"
"谢陛下隆恩。"翠羽跪行两步,广袖掩住嘴角的弧度——腕间银铃轻响,正是苏隐送的聚气铃。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巫族圣殿。
十二祖巫围坐在青铜祭台下,烛龙残魂的声音在穹顶回荡:"妖庭的玄鸟卫三日后到,他们带了破阵师......"
"放屁!"祝融拍案而起,火属性的祖巫气息震得烛台摇晃,"前日我派去探路的大巫说,圣殿外有幻音阵,明明是妖庭布的局!"
共工将酒坛砸在地上,冰水漫过众人脚面:"我看是有人想挑拨巫妖两族!"他突然眯起眼,"烛龙,你当年被帝俊斩了尾巴,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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