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海的时光,在云渺宫最深处的疗伤密室里,仿佛被冻结又仿佛在加速流逝。寒玉髓台被更精密的法阵取代,流淌着温润却蕴含磅礴生机的碧绿色生命源液,将玄宸残破的身躯温柔包裹。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药香与一种奇异的、来自云舒尘本源力量的冰魄气息。
一年。
整整三百多个日夜,云舒尘如同最固执的守护灵,未曾离开这间密室半步。她盘膝坐在玉台旁一块万年温玉髓打磨的蒲团上,双眸微阖,双手结着一个复杂玄奥的印诀,指尖流淌着源源不断的、精纯到极致的冰魄本源之力,混合着生命源液,一丝丝、一缕缕地修复着玄宸几乎被魔煞彻底摧毁的根基。
她的容颜依旧清丽,却透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那是本源持续损耗的痕迹。原本如寒玉般光滑的眉心,不知何时悄然添了一道极淡的、却挥之不去的倦痕。但她的眼神,在每一次看向玉台中沉睡的身影时,却不再是冰冷,而是沉淀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与失而复得后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她亲手为他擦拭身体,梳理那头失去了光泽、如同枯草般的银发(如今在生命源液滋养下已渐渐恢复流辉)。她每日以神念引导药力,温养他脆弱的经脉,镇压那蛰伏在心脏深处、虽被重创却依旧顽固的魔煞余毒。在他无意识的痛苦呻吟时,她会握住他冰冷的手,低声在他耳边安抚,如同哄着一个不安的孩子。
所有的清冷孤高,所有的身份界限,都在这一年的生死守护中,被彻底碾碎、融化。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战神师叔,只是一个用尽一切力量、只想留住怀中这缕微弱生机的女人。那个关于婚嫁的梦魇,此刻不再是恐惧,反而成了支撑她坚持下去的、虚幻的暖意——至少,在梦中,他是活着的,是笑着的。
“宸儿……”她常常在静默的守候中低语,指尖轻轻拂过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心,试图将那痛苦抚平,“快点醒来……看看师叔……好不好?”
终于,在一个陨星海星辰碎片流转格外平静的夜晚,当云舒尘如同往常般,将一缕精纯的本源之力渡入玄宸心脉时,她敏锐地感觉到,指尖下那微弱的心跳,似乎……有力地搏动了一下!
她的呼吸瞬间停滞!神念如同最敏锐的触须,瞬间探入玄宸体内!
不再是死水般的沉寂!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黑暗中悄然点亮的第一颗星辰,在他沉寂的识海深处,顽强地闪烁起来!
“宸儿?!”云舒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猛地扑到玉台边,双手紧紧握住玄宸冰凉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和狂喜,“宸儿!你听得见吗?我是师叔!云舒尘!你醒醒!求求你醒醒!”
仿佛听到了她泣血的呼唤,玉台中的玄宸,那如同蝶翼般的长睫,极其轻微地、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一下,又一下。
云舒尘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终于,在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等待后,那双紧闭了整整一年的、象征着天族至高血脉的淡紫色眼眸,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茫然空洞的灰暗。
“师……叔……?”一个极其沙哑、虚弱得如同气音的声音,从玄宸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溢出。
“是我!是我!宸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巨大的狂喜如同洪流般冲垮了云舒尘所有的坚强,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滴落在玄宸的手背上。她紧紧握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玄宸的眉头却紧紧蹙起,那双睁开的、茫然的淡紫色眼眸下意识地转动着,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却始终无法聚焦。一丝困惑和不安爬上他苍白虚弱的脸庞。
“天……还没亮吗?”他声音嘶哑地问,带着初醒的迷茫,“怎么……这么黑?”
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云舒尘刚刚升起的狂喜!
黑?!
她猛地抬手,在玄宸空洞的眼前用力挥动!她的指尖带着微光,足以照亮最深的黑暗!
可玄宸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依旧茫然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反应!他甚至因为她的动作带起的微风,而疑惑地微微偏了偏头。
“宸儿……你……”云舒尘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你看不见?!”
玄宸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没有被云舒尘握住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眼睛。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眼皮,却感受不到任何光的存在。
“看不见……”他喃喃重复着,茫然空洞的眼中,渐渐被一种深沉的恐惧和绝望所吞噬,“我……瞎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失明?他成了一个瞎子?!在刚刚从死亡的深渊爬回,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重获新生的喜悦之时?!
“不!不会的!”云舒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坚定,她猛地捧住玄宸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尽管知道他看不见,“宸儿别怕!可能是昏迷太久!也可能是魔煞伤到了视脉!师叔在!师叔一定能治好你!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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