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五章 绿发女孩的泡面
网吧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吹散了余小麦发梢上的汗臭味。绿发女孩——她自称小曼——扔过来一套黑色T恤和工装裤。
"员工服,"小曼吹破一个粉红色的泡泡糖,"后面有淋浴间。"
余小麦攥着衣服没动。淋浴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从外面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小曼翻了个白眼,从柜台底下扯出一块布帘子,"哗啦"挂上门轨。
"满意了?"她指甲上画着骷髅头,在键盘上敲打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热水限时十分钟。"
热水冲在伤口上像千万根针在扎。余小麦咬着毛巾没出声,看着混着血丝的污水流进地漏。大腿内侧的"逃"字结了痂,又被今天的奔跑撕裂,现在泡了水,边缘泛着惨白。
小曼的衣服对她来说太大了,裤脚卷了三圈才不拖地。余小麦把换下的破裙子团成一团,犹豫了一下,没扔——内衬里还缝着老兵给的两百块钱。
"吃吧。"小曼推过来一碗泡面,红烧牛肉味的,热气糊住了余小麦的眼镜片,"试用期三天,包住不包吃,月薪八百。"
余小麦的胃抽搐了一下。泡面碗太烫,她不得不用T恤下摆垫着。第一口热汤滑进喉咙时,她差点呛到——已经太久没吃过有油水的东西了。
"身份证。"小曼伸手。
余小麦的筷子停在半空。吧台后面的镜子里,她的倒影像个拙劣的假小子:短发支棱,左颊疤痕发红,锁骨处露出半个烟头烫的印子。
"丢、丢了。"她低头喝了口汤,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小曼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她的脸:"你该不会就是电视上那个……"
余小麦的指甲掐进泡面碗,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的余光瞥见柜台底下挂着根铁链锁,要是小曼喊人,她就——
"……那个选秀节目的逃赛选手?"小曼指着墙上液晶电视,"上周有个女的也是短发,海选过了就跑路,说是受不了潜规则。"
电视里正在播放夸张的洗发水广告,余小麦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就在这时,画面突然切到新闻频道:
"下面播送一则寻人启事。陈余氏,女,三十岁,患有精神疾病,于本月十五日从信阳走失……"
余小麦的泡面碗翻倒在键盘上。屏幕里的照片明显是多年前的,她穿着红色嫁衣,低着头,像只待宰的羔羊。小曼看看电视,又看看她,突然抄起遥控器换了台。
"《还珠格格》重播,"她把音量调到最大,"比新闻有意思多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小燕子装疯卖傻。第三集播完时,小曼突然说:"我值夜班,你睡储物间。"她从抽屉里抓出一把钥匙,"凌晨三点有批货到,别出来。"
储物间不到五平米,堆满泡面箱子和可乐瓶。小曼拖出两个纸箱拼成床,又扔了条毯子过来:"监控室能看到每个角落,别动歪脑筋。"
余小麦躺在"床"上,听着外面键盘的敲击声。毯子有股霉味,但比养路班的稻草堆强多了。她摸出螺丝刀,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光,再次检查刀柄上那行小字:"马德才救妹"。
老马的妹妹叫什么?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被卖到某个山沟里,在柴房墙上刻正字算日子?余小麦想起老兵塞给她的钱包,小心翼翼地掏出来。
林小雨的照片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摸着光滑的相纸,能想象出这是个在阳光下长大的姑娘。余小麦把照片贴在心口,像是要汲取一点勇气。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她被卡车倒车的"滴滴"声惊醒。透过储物间的百叶窗,能看到一辆白色厢式货车停在网吧后门。驾驶室跳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背影很熟悉——肩膀前倾,走路外八字,像极了陈家沟的会计。
余小麦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搬下十几个纸箱。纸箱上印着"电竞设备",但搬动时发出的却是玻璃瓶碰撞的声响。小曼叼着烟签收,突然抬头朝储物间窗户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最后一个箱子搬完时,副驾驶的人突然扯着嗓子问:"听说你们这儿招了个新人?"
小曼的烟头在黑暗中亮了一下:"临时工,干两天就跑路了。"
"可惜,"那人怪笑一声,"周老板那边正好缺女工……"
余小麦的血液瞬间结冰。她认得这个声音——是秃顶男人的同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伤裂开,血渗进毯子里。
货车开走后,小曼突然打开储物间门,扔进来一套清洁工具:"把A区键盘都擦一遍,别开灯。"
余小麦这才发现自己的T恤后背全湿透了。她蹲在电脑椅之间,机械地擦拭着键盘缝隙里的烟灰。34号机的键盘"W"键不见了,露出下面发黄的电路板;72号机洒了可乐,键帽黏得像糖葫芦。
擦到最后一排时,她发现角落里有个上锁的储物柜。钥匙还插在锁眼里——可能是小曼忘记拔了。柜子里堆满乱七八糟的纸张,最上面是张送货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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