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三分,康民诊所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余小麦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数字,眼睛发酸。那些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指标,她一个都看不懂,但红色加粗的**“超标104倍”**像刀子一样扎进眼里。
孙大夫从离心机里取出试管,蓝汪汪的液体在灯光下像融化的劣质玻璃。"这是从你指甲缝里提取的,"她声音发沉,"跟李小雯尸检报告里的成分一样。"
余小麦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老茧。她当然看不懂血铊含量、神经元青铜化指数这些玩意儿,但她认得李小雯的名字,认得后面跟着的**“猝死”**两个大字。
诊所后巷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人踢翻了铁桶。余小麦抄起桌上的剪刀,孙大夫却按住她的手:"是陈默。"
门被撞开,陈默拖着那条废腿跌进来,工装裤上全是泥水。他从怀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裹着个沾血的笔记本:"档案室……锁着的……郑工他们没发现……"
本子扉页是父亲歪歪扭扭的字迹:**“实验组排班表”**。余小麦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八角水塔→第三实验室”**,旁边密密麻麻全是正字。
"这是……"
"人数。"陈默的嗓子像砂纸摩擦,"你爸每周末偷偷记录的——被叫去‘体检’的工人次数。"
正字排了整整三页,最后一行写着:**“0179余卫国,4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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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星厂的晨雾带着铁锈味。**
余小麦蹲在酸洗车间的排水沟旁,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这是李小雯生前留在更衣柜的私人物品。里面除了半包没吃完的减肥药,还有张皱巴巴的便利店小票,背面用圆珠笔写着:
**“郑工说打针能治手抖,但打完更严重了。王姐让我别声张。”**
日期是李小雯死前三天。
陈默的假肢卡在铁丝网缺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余小麦回头瞪他,他却指向远处的八角水塔:"看见没?保安换岗了。"
两个穿制服的人正靠在水塔阴影里抽烟,其中一人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蓝色药片。
"那是啥?"
"‘夜班精神剂’。"陈默冷笑,"厂里发给保安队的,吃了能24小时不睡觉。"他掀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针眼,"跟给我们打的‘营养针’一个仓库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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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实验室的排风扇嗡嗡作响。**
余小麦趴在通风管道里,鼻尖全是苦杏仁味。透过生锈的百叶窗,她看见郑工正在训斥一个穿白大褂的:"……市监局的人九点就到,赶紧把‘那个房间’清干净!"
白大褂唯唯诺诺地推开侧门,余小麦的瞳孔骤然收缩——门后是间淋浴室,墙上挂着二十多套工装,每件左胸都绣着工号。
全是死人的工号。
李小雯那件还沾着酸洗车间的污渍,口袋鼓鼓囊囊的。余小麦趁他们转身,从通风管缝隙伸进铁丝,一点点把那件工装勾过来。
口袋里是半板吃剩的蓝色药片,背面印着**“XY-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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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化炉的火光映红了郑工的金丝眼镜。**
余小麦看着他把一摞文件扔进火里,最上面那张露出半截照片——是父亲和几个工友的合影,背后写着**“实验组留念 1998.10”**。
"走!"陈默突然拽她后退。
但已经晚了。郑工抬头看向通风口,眼镜片反射着冷光:"我当是谁呢。"他从白大褂手里接过对讲机,"保安部,第三实验室有老鼠,上‘蓝色消毒剂’。"
天花板突然喷出蓝雾,陈默的假肢“噼啪”爆出火花。余小麦扯下围巾捂住口鼻,摸到管道拐角时发现墙上有刻痕——
**“0179→”**,箭头指向通风管分支处用螺丝刀撬开的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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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口后面是间密室。**
生锈的铁架上摆满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泡着颗心脏,标签写着工号和日期。余小麦腿一软跪在地上,正对上父亲那个罐子——**“0179 余卫国 1998.11.3”**。
心脏表面覆满蓝色结晶,像发了霉。
背后传来脚步声,郑工的声音带着笑:"你爸的心脏可是珍贵样本,XY-09第一代实验体里唯一撑过48次注射的。"
余小麦抓起铁架上的福尔马林瓶子砸过去。郑工躲开时撞翻了架子,玻璃罐“哗啦”碎了一地。
"你以为拍几张照片就能怎样?"郑工踩住她手腕,"二十年前电视台就来拍过……"
余小麦突然笑了。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正在直播——三万人同时看着满地的心脏标本,看着郑工鞋底沾着的蓝色结晶。
"这次不一样,"她咳着血沫,"我爸他们……留了证人。"
密室暗门被撞开,陈默拖着燃烧的假肢扑向郑工。混乱中余小麦摸到墙上的消防斧,劈开了最后那个上锁的柜子——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百多份遗书,最上面是父亲的笔迹:
**“我余卫国自愿参加新药实验,一切后果自行承担。但若有不测,请把心脏留给女儿——她锁骨下有蓝斑,只有我的心脏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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