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余小麦在病房的窗帘缝隙间捕捉到一缕微光。医院的中央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走廊上偶尔传来护士轻快的脚步声。她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药盒,指尖触碰到铝箔包装时,忽然听到隔壁床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这间双人病房的另一张床,昨晚住进了一位新病人。
余小麦转过头,看到男人正半靠在床头,低头翻着一本旧书。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瘦削的脸颊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左手手背上插着留置针,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缓慢下落。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抬起头,冲她笑了笑:"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莫名有些熟悉。余小麦摇摇头:"我本来也醒了。"
男人合上书,封面上的烫金标题《青山谣》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余小麦的目光在那本书上停留了几秒,突然问道:"你也喜欢这本书?"
"小时候读过,最近又想翻翻。"男人将书放在床头柜上,手指轻轻抚过书脊,"里面的故事,总让我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余小麦盯着他的侧脸,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可他的神态、说话的语气,甚至翻书的动作,都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护士小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人的药盘:"今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余小麦接过药片,余光瞥见男人的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淡蓝色的药片,边缘有细小的锯齿状刻痕。
小林注意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陆先生和你是一个治疗方案,陈医生调整的新药剂。"
**陆?**
余小麦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看向男人:"你姓陆?"
"陆远山。"男人点头,"你呢?"
"余小麦。"
陆远山的眼神忽然变了。他盯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半晌才低声道:"这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病房里暖洋洋的。余小麦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花园发呆。陆远山靠在床头,仍在翻那本《青山谣》,偶尔抬头看她一眼。
"你以前是不是在临山县待过?"他突然问。
余小麦一愣:"你怎么知道?"
陆远山合上书,目光落在她手腕上淡蓝色的斑痕上:"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在临山县卫生院住过两年,就在青山小学后面。"
青山小学——余小麦的心跳突然加快。那是她就读过的小学,藏在县医院后面的山坳里。
"你是哪一年在那儿的?"她忍不住问。
"零二年到零四年。"陆远山的声音很轻,"那时候卫生院条件差,我经常溜去学校操场玩。"
余小麦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是零三年入学的,那时候学校里确实有个总在操场边上看书的男孩。
"你……"她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总坐在操场东边的老槐树下看书?"
陆远山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你还记得?"
余小麦的呼吸一滞。她终于想起来了——那个总是独自看书的男孩,白净的脸上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夏天也穿着长袖衬衫。有次她踢毽子不小心砸到他,看到他挽起袖子时露出的蓝色斑痕,和她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是你。"她轻声说,"那年秋天,你帮我捡过毽子。"
陆远山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原来是你。"
他伸出手,将袖口微微拉起,露出手腕内侧的蓝色斑痕——比她的颜色更深,像是沉淀了多年的印记。
"后来父亲调去省城,我就再没回去过。"他的声音平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余小麦看着他的手腕,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斑痕时的恐惧,想起无数个在医院里醒来的清晨,想起药片的苦涩味道。
"现在呢?"她问,"好点了吗?"
陆远山放下袖子,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时好时坏。不过陈医生说,新药效果不错。"
***
傍晚,护士小林来换药时,余小麦忍不住问:"陆远山的病……和我一样?"
小林的动作顿了一下:"陈医生没和你说?"她压低声音,"他是早期病例,本来已经控制住了,去年突然复发。"
"为什么会复发?"
小林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她犹豫了一下,"他的血检报告和你的很像,陈医生说可能是同源性的基因变异。"
同源性?余小麦皱了皱眉。
夜里,她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青山小学的操场上,远处有个男孩坐在槐树下看书。她拼命想看清他的脸,可阳光太刺眼,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醒来时,天还没亮。病房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声响。她转过头,发现陆远山的床是空的,被子整齐地叠着,像是没人睡过。
床头柜上,那本《青山谣》摊开着,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余小麦拿起来,看到一段用铅笔轻轻划过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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