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案司审讯室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凉，皮延林却躺得舒坦。
他把外衣卷成枕头垫在脑后，望着檐角漏下的星子，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系统提示——方才那道"检测到凶案现场残留因果线"的光团，此刻正像萤火虫般在他视网膜上蹦跳。
"系统这次倒会挑地方。"他闭着眼睛嘀咕，嘴角翘出点懒兮兮的笑，"前天在伙房签到给了盘油泼面，昨天在茅厕......咳，不提也罢。"
空气里突然泛起细微的震颤，像是有根无形的线轻轻挑动他的眉心。
皮延林睫毛颤了颤，就见无数银亮的丝线从地面、从墙壁、从那具被抬走的黑衣人尸体所在的位置钻出来，在他眼前交织成网。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叮——宿主连续躺平37分钟，触发'因果线追溯'特殊签到，奖励《懒息通灵术》。"
"来得正好。"他手指蜷了蜷，按照心法引动气息。
原本散在四周的银线突然收紧，缠成个发光的茧，"噗"地钻进他眉心。
下一秒，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潮湿的地窟，石壁上嵌着夜明珠。
七个黑袍人围坐石坛，中间悬浮着半面铜镜，镜面蒙着层血雾。
最前排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安知府那张圆滚滚的脸，他手里攥着串念珠，正将颗鸽蛋大的舍利按进镜心："大人说这镜成之日，能照见大晋龙脉走向......"
"魏通判！"皮延林猛地睁眼，镜中闪过的脸让他后槽牙一咬。
三天前玄案司刚接了魏通判暴毙的案子，仵作说他是被鬼勾了魂，现在看来......他摸着下巴笑了，"安知府这老狐狸，藏得够深啊。"
"皮延林！"
顾清欢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起一阵风卷着他的衣角。
皮延林迅速翻身坐起，手指在青石板上蹭了蹭——刚躺出的水痕还在，看着像真睡了会儿。
"跟我去安府。"顾清欢甩给他块腰牌，发尾沾着夜露，"方才我让小六子盯着安府门房，那厮往城西送了信。"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发间沾的草屑，"你该不会又......"
"我这叫养精蓄锐。"皮延林把腰牌往怀里一塞，跟着她往外走，"再说了，顾捕头抓人，我在边上躺平当吉祥物，多好。"
安知府的书房比玄案司的卷宗房还大，檀木书架上摆着《大晋律例》，暗格里却塞着本油浸的账册。
顾清欢用匕首挑开铜锁时，皮延林正靠在博古架边打哈欠，突然被她"啪"地拍了下肩膀："看这个。"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的字迹刺得人眼疼："八月十五，舍利三枚送入镜池；八月十八，镜池开光，天命可窥。"末尾盖着枚朱砂印，正是圣君教的"天诏"纹。
"好个'父母官'。"顾清欢指尖掐进木桌，指节发白，"三年前他在定州赈灾，我还信他是个清官......"
"现在信也不迟。"皮延林凑过去，用指甲刮了刮墨迹，"这账册刚写三天，说明镜池的事迫在眉睫。"他突然直起身子，"顾捕头，我想去镜池看看。"
"镜池是玄案司禁地！"顾清欢猛地抬头，"那是存放历代断案法器的地方，连我都......"
"就因为是禁地。"皮延林打断她，眼里闪过狡黠，"你想想，圣君教要炼因果镜，总得找个有因果气的地方。
玄案司百年积下的案宗、锁的凶魂，哪样不是现成的因果池？"
顾清欢抿着嘴不说话，可脚步已经往门外挪。
皮延林偷偷乐——这姑娘嘴上硬，行动最实诚。
镜池在玄案司后院最深处，青瓦白墙围着片方塘，塘心立着块黑玉碑，刻满历代神探的名字。
皮延林刚跨进门槛就打了个喷嚏，空气里飘着股铁锈味，是无数未结凶案的怨气。
"犯困。"他往塘边石凳上一倒，双手垫在脑后，"系统说这儿风水好。"
顾清欢刚要骂他，就见他眼皮猛地一颤，呼吸变得绵长。
她蹲下来，就着月光看他的脸——平日总挂着笑的眉眼此刻绷得极紧，像是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皮延林确实在看。
他的意识正顺着因果线往下钻，眼前的镜池变成了团黑雾，黑雾里浮着幅画面：穿月白裙的女子被锁链缠在镜前，面容模糊得像团水，可每说句话，镜中就跳出幅新影像——是安知府收贿，是魏通判往茶里投毒，是黑衣人易容成法印僧的模样。
"囚魂为媒......"他喃喃出声，"用活人的魂魄当引子，把因果线往镜里拽。"
"皮延林！"顾清欢的手按上他肩膀，"你刚才说什么？"
"验证个猜想。"皮延林翻身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顾捕头，借你腰牌一用。"
镜池禁地的石门"吱呀"一声开了。
皮延林摸着黑溜进去，指尖掐诀——"懒光化形术"发动时，他周身泛起淡淡金光，像极了舍利的气。
果不其然，正中央的青铜镜突然震颤，镜面裂开道缝，道青灰色虚影飘了出来。
"来得好。"皮延林低喝，"懒影真形术！"
虚影瞬间现了原形——是个穿袈裟的老和尚，额间有道箭疤，胸口还插着半截断刀。
他的嘴张张合合，皮延林却听见系统提示在轰鸣："警告！
宿主触及法则边界，是否接受'鉴界眼'传承？"
"这玩意儿听着比之前的'鉴魂眼'还厉害。"皮延林舔了舔嘴唇，"那就来吧。"
剧痛从双眼炸开，皮延林踉跄着扶住桌角。
等他再睁眼，整个世界都变了——镜池的青砖下埋着百条因果线，红的是血仇，黑的是阴谋，金的是未结的冤案。
连那老和尚的虚影，都拖着条粗黑的线，直连到安知府的书房。
"原来如此......"他刚要再看，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镜池的青铜镜发出刺目白光，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最后一刻，他听见顾清欢的尖叫，看见她举着刀破门而入的身影，可意识已经沉进片虚无里——那里有面更大的镜子，正静静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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