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世界的震荡来得比雷暴更急。
青石板地面裂开蛛网状纹路，真言石炸碎的金芒裹着碎石砸向四周，春杏抱着绣绷蹲到街角，陈二牛用满是胡茬的脸护住卖炊饼的木盘——这些刚活过来的虚影者还没学会应对危机，只知道本能地蜷缩。
"找死！"梦魇骑士长的怒吼混着金属摩擦声炸响。
他银白铠甲上的镜纹突然泛起幽蓝，手中长矛狠狠戳向地面，一道半透明的裂痕如蛇般窜向皮延林双脚。
那裂痕所过之处，空气像被揉皱的绢帛般扭曲，隐约能看见裂痕深处翻涌着墨色雾气——这是要把两人封印进破碎空间的前兆。
皮延林原本还漫不经心擦着顾清欢嘴角的血，此刻眼尾微挑。
他甚至没抬头看那道裂痕，只是松开手，往后一仰躺倒在青石板上。
粗布短衫沾了些碎石渣，他却像躺自家竹榻似的调整了下姿势，双手垫在脑后："系统，今天的签到地点就定这儿了。"
顾清欢立刻拔剑横在身前，剑尖指向骑士长。
她的指尖在剑柄上绷出青白，却没急着冲上去——这几个月跟皮延林查案，她早摸透了这懒人看似随意实则必有后招的性子。
果然，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比以往更清晰：【检测到镜界裂隙，是否启动懒意映真术？
当前签到时长已累计一百二十七日，触发十倍返还。】
"是。"皮延林闭着眼应了声，嘴角扬起点懒懒散散的笑。
下一秒，他的意识突然被扯入黑暗。
等再睁眼时，眼前是条由无数碎片拼接的道路——有的是泛黄的纸页，有的是带血的甲片，还有半张模糊的面容，像被风吹散的记忆。
道路尽头浮着幽蓝微光，像深潭里的磷火。
"延林？"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皮延林转头，正看见她握着剑站在碎片路上，剑尖滴落的血珠落在一片刻着"镇北军"的甲片上，溅起细小的金光。
她眉峰微拧："这些碎片......是镜像世界的记忆？"
"可能。"皮延林踢了踢脚边一片写满密文的纸页，纸页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某个深夜里，镜面人跪在黑影前叩首的画面。
他眯起眼："系统说这是真实之径，通往镜界中枢。"
两人往前走时，周围的碎片开始流动。
顾清欢的剑尖划过一片绣着并蒂莲的帕子，帕子突然展开，露出帕角用金线绣的"顾"字——那是她母亲的遗物，十年前灭门夜被她塞进襁褓里的妹妹手中。
她呼吸一滞，指尖几乎要碰上去，却被皮延林拽住手腕。
"别看。"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这些都是被镜界吞噬的真实，现在看只会被拖住。"
顾清欢喉结动了动，终究收回手。
她望着那些碎片里闪过的自己的童年、父亲披甲的背影、母亲在灶前熬药的侧影，睫毛颤得厉害，却硬是咬着牙跟上皮延林的脚步。
道路在他们脚下延伸，不知走了多久，一座悬浮的宫殿突然出现在前方。
汉白玉的殿柱上爬满镜纹，门楣上刻着三个血字"镜中阁"。
殿门正缓缓开启，门缝里漏出的光像液态的水银，在地面流淌成河。
"你们不该来......"
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镜面人残影从门缝里飘出来，他的身体半透明，能看见背后旋转的星图。
这具复制体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情绪——左半边脸是圣君教灌输的冷硬，右半边却皱成痛苦的纹路："这里藏着真正的谎言......圣君大人用镜界之心操控因果，连天地法则都是......"
"都是他编的故事。"皮延林打断他，双手插在袖袋里，"所以我们才来。"他抬头看了眼殿门上方的血字，懒仙诀在识海流转，"你挣扎得挺辛苦啊，复制体也有灵魂？"
镜面人残影浑身剧震，半透明的身体几乎要消散。
他突然伸手，指尖点在自己心口："我......我记得被创造前，有个小叫花子蹲在茶棚里听讼状，一边啃炊饼一边拿树枝在地上画线索图......"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原来......原来你才是......"
"砰！"
金属撞击声炸响。
梦魇骑士长不知何时出现在宫殿顶端，他的长矛裹着镜面光刃，正劈向顾清欢后颈。
顾清欢旋身挥剑格挡，双兵相交处迸出刺目火星。
她被震得倒退三步，嘴角又溢出血，却借着力道翻到皮延林身侧，用身体挡住他。
"镜界反转术！"骑士长暴喝。
整座空间突然开始翻转。
云层在脚下翻涌，宫殿倒悬，碎片道路像被扯乱的线团。
顾清欢的发丝根根竖起，佩剑几乎握不住；皮延林却在翻转的瞬间又躺倒，双手垫在脑后，懒息顺着经脉逆流——这门他躺了三个月签到才学会的玄功，此刻成了定海神针。
"清欢，抓我手腕。"他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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