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得周觉睁不开眼,他踉跄着扶住电线杆,掌心触到的金属带着正午的灼热。
林棠蹲在路边,手指抠进地砖缝隙,胃里翻涌的酸水混着后怕一并吐了出来;沈铎背对着他,战术刀在指节间转了个花,刀面映出的不是宴会厅的水晶灯,而是街对面神情呆滞的人群——他们像被抽走了线的木偶,机械地重复着抬脚、落脚的动作,瞳孔里没有半点活气。
"周觉。"沈铎突然出声,刀尖轻轻点向右侧。
周觉顺着方向转头,这才发现他们站着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街道。
所谓的"阳光"是从长廊顶端的棱形玻璃透进来的,墙壁上嵌满镜子碎片,每一块都映着不同的自己:有十四五岁缩在道具箱后练习硬币手法的,有二十岁在街头被观众拽住手腕质问"是不是藏了磁铁"的,甚至还有更模糊的影子,穿着老式西装站在剧院后台,指尖夹着半支熄灭的雪茄。
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般碾过耳膜:"目标:找到真正的'你'。"
"欢迎来到你的内心,"艾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扭曲的甜腻,"这里没有出口,只有崩溃。"
林棠猛地抓住周觉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这、这和之前的副本不一样......那些镜子里的人,他们在看我。"周觉低头,看见自己袖口的硬币正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灼出红痕——这是老魔术师送他的第一枚道具币,用银质餐勺熔铸的,刻着"幻戏"二字。
他忽然想起前晚整理道具箱时,这枚硬币还好好躺在天鹅绒衬布里,现在却像有生命般躁动。
"沈队,护着林棠。"周觉扯了扯被林棠攥皱的袖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不管发生什么,别碰镜子。"
沈铎没说话,只是把战术刀换到左手,右手虚虚搭在林棠后颈——这是特种兵保护人质的标准姿势。
周觉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半步。
剧痛来得毫无征兆。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丝穿过太阳穴,周觉踉跄着撞在镜墙上,碎片割破他的手背。
意识在瞬间被扯成几缕,每一缕都带着鲜明的记忆:少年周觉缩在道具箱后,指尖捏着三张花牌,师父"千面张"的声音从箱外传来:"小觉,记住,魔术师的手要比观众的眼睛快半拍";青年周觉站在夜市摊位前,穿花衬衫的男人揪着他的领口:"少来这套障眼法,你当老子没看过刘谦?";还有另一个他,坐在剧院角落的阴影里,面前摆着杯冷掉的咖啡,眼神像淬过冰的刀,看着舞台上谢幕的魔术师——那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吗?
"我是周觉。"少年意识率先开口,花牌"啪"地拍在虚空中,"我有师父给的道具箱,箱底藏着他偷师学来的手彩秘诀。"
"放屁。"青年意识嗤笑,抬手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去年冬天在城隍庙,你为了躲城管把道具箱塞到垃圾桶里,师父气得三天没和你说话。
真正的周觉,记得每一场失败的表演。"
阴影里的意识始终沉默,只是垂着眼看自己的指尖——那里没有花牌,没有被扯皱的领口,只有一道极浅的疤痕,和周觉现在手背上被镜墙划破的位置分毫不差。
艾洛的笑声穿透意识缝隙:"看看你们多可笑,都在争'真实',却不知道真实早被碾碎在记忆里。"
周觉突然意识到,这些分裂的意识并非独立存在,而是他在操控身体的同时,被迫旁观自己的过去。
他想起老魔术师说过的"心理误导三式":当观众的注意力被A吸引时,真正的机关藏在B。
现在,系统试图用"寻找真实自我"的命题锁住他的思维,但作为魔术师,他该做的不是证明哪个自己更真,而是让系统误以为抓住了重点。
"那年清明,师父带我去给师母上坟。"周觉在意识里构建出一段从未发生过的记忆——师母是他编的,老魔术师终生未娶,"我蹲在坟前哭,说不想学魔术了,太苦。
师父把我拎起来,说'苦是糖的影子,你连影子都怕,还想看光?
'"
青年意识突然顿住,花衬衫男人的幻影在他身后模糊;少年意识捏着花牌的手松开,三张牌"哗啦"散成碎片。
艾洛的声音陡然拔高:"就是这个!
你对'师父'的执念!"
一道紫黑色的能量束穿透意识层,直扑那段虚假记忆。
周觉趁机缩进阴影里,看着被击中的"青年意识"扭曲成数据流,而真正的自己正藏在未被注意的角落,观察剩下的两个意识体:少年还在念叨道具箱,阴影里的"自己"依然垂着眼,指尖轻轻摩挲那道浅疤。
"真正的周觉,不会急着证明自己。"周觉在意识里默念,"他习惯先听,再判断。"
他缓缓走向阴影中的身影。
对方抬起头,瞳孔里没有少年的清澈,没有青年的焦躁,只有和此刻本体如出一辙的冷静。
周觉伸出手,两个意识的指尖即将相触时,回廊突然剧烈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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