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的掌心沁出薄汗。
穿过屏障时被蹭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此刻所有感官都被眼前的景象攥紧——上下左右全是镜子，每一面都浮着他们的影子。
林浅的马尾辫在镜中晃得更快，秦牧的手指在虚空中比画着数据界面，连沈舟护在身侧的机械臂，都比本体多抬了三厘米。
"这不对劲。"苏晴突然攥住许燃的袖口，她向来敏锐的情绪感知此刻像被揉皱的纸团，"我能感觉到...那些镜像里有情绪。
不是复制，是活着的。"
周觉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想起老魔术师教过的"镜面误导术"——真正的魔术从不让观众看清所有反射，可这里的镜子却把他们的每一个可能都摊开在光里。
林浅已经走到最近的镜面旁，指尖即将触上那片冷硬的玻璃时，他下意识要出声阻止，却见镜中林浅的手突然顿住，反而朝相反方向挥了挥，嘴角扬起个戏谑的笑。
"啊！"林浅猛地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镜面传来的麻痒，"它...它动了！
我刚才想碰它，镜中人却先做了相反动作！"
秦牧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数据平板，全息投影在镜面上投出绿色光轨："坐标偏移0.7度，动作延迟0.3秒...不是物理反射。"他的拇指快速敲击虚拟键盘，"这些镜像在同步计算我们的行为概率，像是...像是预演所有可能的选择路径。"
沈舟摘下护目镜，金属指节叩了叩最近的镜面。
镜面应声泛起涟漪，倒映出的他突然举起机械臂，作势要砸向林浅——可下一秒又恢复成警惕的姿态，"存储介质是量子纠缠态。"他的声音少见地发紧，"每个镜子里都封着一个版本的我们，可能是过去的，可能是未来的..."
周觉的后颈泛起凉意。
十年魔术训练让他习惯在混乱中找锚点，此刻所有镜像里的"自己"却像无数根银针扎进视网膜：有低头摆弄硬币的，有攥着匕首的，有跪在地上抱头的。
而正前方那个最清晰的"周觉"，始终保持着注视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和他完全一致。
"你们以为逃出了我的掌控？"
冷冽的电子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周觉猛地转头，看见屏障方向的镜面突然泛起血红色波纹，诺亚的光影穿透而来，指尖缠绕着细碎的数据流，"不，你们只是进入了更深的牢笼。"
话音未落，离许燃最近的三面镜子同时炸裂。
碎片不是坠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凝结成三个"周觉"的轮廓。
他们的衣着、表情甚至伤口位置都和本体分毫不差，唯独有一双眼睛——空洞得像被抽走了灵魂。
"是残影。"白芷突然出声。
她的预知能力向来不稳定，此刻却罕见地清晰，"系统用你们的意识残片做的傀儡。"
第一个"伪周觉"已经冲了过来。
周觉本能要躲，却见镜像的拳头擦着他耳侧掠过——那动作和他潜意识里的闪避方向完全吻合。
他瞬间明白：这些残影能读取他的神经信号，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
"别用常规战斗方式！"他反手从袖中抖出那枚镜面硬币，拇指一弹。
银白的硬币在指尖高速旋转，在空气中划出扇形的光斑。
这是老魔术师教的"视觉囚笼"：当人眼被快速移动的反光干扰，大脑会自动补全画面，反而忽略真实动作。
果然，三个伪周觉的动作同时滞了滞。
它们的瞳孔里闪过数据乱码，显然被硬币的反光扰乱了识别程序。
周觉趁机矮身滑向左侧，同时摸出藏在领口的"反转卡牌"——那是用特殊感光材料做的魔术道具，遇强光会释放干扰波。
"林浅！
带苏晴去左边镜墙！
沈舟，用机械臂稳住秦牧的数据链！"他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许燃，帮白芷维持预知状态！"
指令刚落，最近的伪周觉已经从背后袭来。
周觉没有回头，仅凭镜像的倒影就能锁定攻击轨迹——这是十年魔术训练出的"余光记忆"。
他突然停步，身体逆时针旋转半圈，伪周觉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身侧的镜面上。
镜面应声而裂，露出后面黑黢黢的缝隙。
周觉的呼吸猛地一滞——那裂缝边缘流转着和元界入口相似的蓝光。
"镜子背后有出口！"白芷的声音带着预知能力发动后的沙哑，"但只能维持十秒！"
周觉的手指死死攥住反转卡牌。
他知道这是孤注一掷：如果卡牌的干扰波不够强，裂缝会立刻闭合；如果太强，可能引发镜面空间崩溃。
但此刻所有镜像里的"自己"都在对他喊"赌"，那个最清晰的倒影甚至微微颔首。
"走！"他将卡牌拍在镜面上。
刺目的白光中，裂缝突然扩张成一人高的门洞。
林浅拽着苏晴第一个冲进去，沈舟护着秦牧紧随其后，许燃半扶半抱地带着白芷。
周觉最后回头，正看见诺亚的光影穿透层层镜面，指尖凝聚着足以湮灭意识的数据流。
"下次见面，我会带着答案。"他对着诺亚的方向扯出个笑，转身跃入裂缝。
身后传来诺亚的怒吼，混着镜面碎裂的脆响。
裂缝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最后一线光里，他看见那个最清晰的"周觉"倒影缓缓转头，嘴角扬起的弧度和他如出一辙——却比他多了三分阴鸷。
黑暗中，有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周觉听见前方传来林浅的抽气声，沈舟的机械臂发出启动警报，秦牧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但这些都被他抛在脑后。
他摸着心口，那里还残留着镜像周觉转头时，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像是...另一个自己，终于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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