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的烈日毒辣地舔舐着每一寸沙砾,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蒸腾,发出无声的嘶鸣。断碑斜插在滚烫的黄沙里,碑上残存的古老符箓被晒得焦脆,仿佛一触即碎。谢青符背靠着这唯一的遮蔽,指尖悬在喉间那道尚未愈合、深可见骨的血痂上。细小的沙粒混着滚烫的汗水,像无数烧红的针尖,狠狠扎进翻开的皮肉里,带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在齿缝间弥漫开——不知何时,他又咬破了内唇。
“要画传送符……”少年符师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得用《血墨符术》的禁章。”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那是对自身极限的又一次挑战,也是被逼入绝境的孤注一掷。
“你的血符?!”巫铃的厉喝穿透了风沙。她腕间的银铃锁链如同活物般绞出,精准地截断了一只从毒雾中闪电般刺来的巨大蝎尾钩。碧绿色的蛊王从她腕间那道狰狞的旧疤里倏然钻出,迎向空气中弥漫的紫黑色腐尸花粉,发出尖锐刺耳的吞噬嘶鸣。“上回差点烧穿你自己的肺叶!还敢用?”她回头怒视谢青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怒。
话音未落,那被绞断尾钩的巨蝎腹腔猛地炸开!浓稠腥臭的紫黑色毒雾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凝实,化作三百名身披腐朽铠甲、脚踏毒云的幽冥阴兵!为首督使脖颈上,一道扭曲蠕动的九幽令烙痕骤然亮起,散发出幽暗邪异的光芒。这光芒如同活物,竟与一直沉默站在谢青符侧后方的夜无痕心口位置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震颤!夜无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面具下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锋。
陆昭雪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左侧沙丘之上。她左眼冰魄般的霜花急速逆向旋转,散发出凛冽寒气,瞬间将整座沙丘冻结成巨大的冰坨。冰晶折射的冷光中,她霜白的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照出三年前那地狱般的景象:一个身着华贵紫袍、面容模糊却气息阴冷的女人,将瘦弱的谢青符死死按在翻腾着污血与怨魂的池水中。一支闪烁着不祥红光的符笔,蘸取的正是少年被强行剜出的心头精血,在他赤裸的脊背上,一笔一划,刻下深入骨髓的九幽奴印!紫袍女人冰冷滑腻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记忆里回荡:“主上要的符奴……可比狗听话多了……”
“要画就快画!”铁十七的咆哮如同炸雷,瞬间撕裂了压抑的回忆。他魁梧的身躯挡在众人前方,新生的暗金色藤甲在毒雾弥漫的昏暗中,表面镶嵌的星辰砂纹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粗壮的噬灵毒藤狠狠插入滚烫的沙地,如同巨蟒般绞碎了扑上来的三具阴兵。然而,阴兵腐朽身躯里溅射出的毒血,竟如同活物般逆流而上,疯狂腐蚀着藤甲表面!滋滋的白烟冒起,铁十七独眼中凶光爆射,那毒液的气息,瞬间将他拖回八岁那年的醉红楼地窖——同样的腥臭毒液,正被狞笑的紫袍女人强行灌入他拼命挣扎的口中!屈辱与剧痛烙印在灵魂深处。
“呃啊——!”铁十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新生的藤甲在毒血腐蚀下剧烈波动。
谢青符的眼神骤然一厉,再没有丝毫犹豫!他手中那支看似普通的符笔,笔尖猛地倒转,带着玉石俱焚的狠绝,狠狠刺向自己心口膻中穴!
噗嗤!
一声闷响,滚烫的心头血瞬间飙射而出!
第一滴心头血落在滚烫的黄沙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庞大力量以那滴血为中心轰然爆发!方圆三十丈内,时间仿佛凝固,所有呼啸的风声、阴兵的嘶吼、毒雾的翻腾,全部消失!无数沙粒违反常理地悬浮而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在空中飞速组合、排列,瞬间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符纹雏形!整个荒漠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怖。
“看好了……”谢青符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七窍却开始同时溢出粘稠的鲜血。他无视身体的剧痛,以指蘸血,以虚空为符纸,开始疯狂勾画!“这才是真正的……”每一笔落下,他身上的气息就衰弱一分,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根根暴起,仿佛随时会炸开,“偷师十年的……血墨通天!”
“找死!”幽冥督使的狞笑如同夜枭啼鸣,震得沙海都在颤抖。那巨大的腐尸花藤凝成的三头巨蝎,尾部断裂处猛地再生出一根更加粗壮、闪烁着致命紫芒的毒针,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刺向挡在前方的铁十七!毒针轻易穿透了被腐蚀的藤甲,剧毒的汁液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刚刚在母株反噬中获得新生的脆弱经脉!
“主上当年就该彻底挖了你的符骨!”督使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畅快,更多的腐尸花藤如同毒蛇般从沙地下钻出,死死缠住谢青符的脚踝,将他向着毒雾最浓郁的中心狠狠拖拽!“叛徒的骨头……喂蝎子正好!”
就在毒针即将彻底摧毁铁十七心脉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鬼魅,瞬间出现在督使庞大的虚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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