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任何憧憬?不再有任何未来可期?不再有任何一丝半点的妄想?
让私欲彻底失去方向,只剩下纯粹无边、无限自我复制、无限空转的我要。”
要什么不知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样东西我想要。
因为这是仁义,不对我仁义,你这仁义有屁用。
这是兼爱,兼爱自然要先爱自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凭什么去爱别人?
这也是无为,无为当然是我所无不为啊。
“在无限扩张下,哪怕是再怎么样的人心,也迟早会干涸。”
“你是要我散掉‘太一’,散去阴阳家凝聚的‘序’,散去对未来的所有预设和规划。” 东皇太一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
星雾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宇宙图景正在被强行撕裂重组。
只是这一回参与重组的东西有点太多了。
“你让我亲手催化出一个人人绝对自私,却无物可私、无路可走的绝望荒原?”
“正是。”
方圆鼓掌,声如雷鸣。
“人心这玩意儿一点就着,我们要做的,不是吝啬地控制火势。
而是鼓动风箱,倾注猛油,让这把火烧穿炉壁,烧融地基,直抵九幽。”
方圆的声音带着一种炽热的蛊惑力。
“一家一人的火才能焚烧几时?焚烧几人?
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雾中那冰冷的轨迹剧烈闪烁,仿佛在抗拒这疯狂的理念,却又无法完全挣脱其内在的逻辑引力。
东皇太一的声音如同在冰层下流动的暗火:“燎原之后,便是永夜。
而且万物皆私,则万物皆敌。
万物皆敌,则万物皆寂。”
“那又怎么样呢?这些不都是现在每时每刻正在上演的吗?”
有很多的东西不是说你不承认,不叫这个名字,它就不存在。
方圆抱着手臂道:“而且每一个人都将自身私欲视作最高准则的世界不好吗?
想想看吧,秦国一家之私都能练出它这头暴猿
那要是人人都把自己的私当天条,会怎么样?”
“会天下大乱。”
“错,会阴阳极变。”
面对东皇太一的论断,方圆否认道:“你觉得秦代周是阴阳变化的一环,是秦这团烈火清理周留下的污浊恶水。
既然这样,就该认万民坚持自己之私是更烈的阴阳变化。”
“杨朱。”
星雾骤然凝固成千万枚棱镜,每面都映出一毛不拔的篆文。
“没有那么平淡。”
方圆平静道:“贵己是守好自己的东西,而私是天下没有我不能伸手的东西。”
星雾涌动,显现出三代之治的景象。
那些被传扬的美好之中,充斥着每一次突破下限的伸手。
他们做得,我做不得。
面对方圆的不服,东皇太一冷漠道:“希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听了这话,方圆抚摸着身旁的九鼎笑道:“所以才要给他们一个最大的希望,一个最符合他们想法的希望,一个能够把所有人心思都引动的希望。”
“九州。”
东皇太一同样注视着九鼎,吐出了两个字,这是一切的源头。
“不错,当年禹王治水划分九州,为什么能够让那些人都同意把自家的东西毫无保留的献上来?
因为禹王给了他们能彻底治退洪水的希望,一个再也不用逃荒、再也不用看着家人被洪水卷走的实在念想。”
方圆指尖划过九鼎上的九州纹路,一股幽蓝火焰顺着纹路爬,竟烧出上古先民扛着石斧治水的虚影。
那虚影中,先民们面目模糊,唯有眼中燃烧着同一种炽热。
那是对活下去、对不再漂泊、对脚下有块坚实土地的最原始、最疯狂的渴望。
“看清楚了,太一。”
方圆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星雾翻腾。
“这才是希望最原本的样子,不是你的新序,不是儒家的仁义,不是任何后天雕琢出来的漂亮话。
而是最赤裸的生存欲望,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如何让众生抱有希望。”
毕竟当今的天下实在有够糟糕,众生对于生存的追求更是从未停止过。
幽蓝火焰灼烧着九鼎,鼎身上贡赋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不再是冰冷的索取,而是无数先民挣扎求存的血泪与呐喊。
“也只有这样的洪水才能冲垮一切。”
方圆的巨掌猛地拍在鼎上,发出沉闷的轰鸣,那轰鸣仿佛来自远古,带着洪水滔天的回响。
东皇太一(无支祁)的星雾陷入了长久的死寂,那翻涌的暴猿虚影凝固了,仿佛被方圆的狂言冻结。
冰冷的轨迹不再闪烁,而是透出一种深沉的,近乎虚无的沉思。
“九州……”
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褪去了所有波动,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如同星尘湮灭前的余响。
“禹王以九州之望,合万邦之力,奠人道之基。
你却要以九州为饵,诱使万民之私燃尽这基石?”
“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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