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高速路上平稳行驶。林泽琛左手与舒嫣十指紧扣，右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他目光专注前方路况，余光却不时飘向身旁的舒嫣。
他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关切：“今天……不开心？”
舒嫣没立刻出声，车厢里只有引擎的低鸣。那些人和事，她实在不愿再回想一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声音有些飘忽：“我小时候，在云西跟外婆一起生活。云西……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个好地方，安静，简单。舅舅舅妈在我五岁那年就搬去了镇上，村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很多时候，就我和外婆两个人。她做她的手工活，我就看书，画画，或者干脆坐在走廊上发呆，能待上一整天，也不觉得闷。”
她讲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遥远的回忆里捞出来。
“后来……妈妈接我回了秦家。刚开始，心里挺慌的，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但爸妈，还有哥哥姐姐弟弟，他们都对我很好，把我护得严严实实。我也就渐渐习惯了，喜欢待在自己的小角落里，安安静静的。可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声音略微颤抖，“长大了，才发现，原来在别人眼里，我不是被保护的那个，而是可以被惦记，被拿来当筹码的。甚至，我自己本身，也是带着某种目的存在的。”
话音未落，一颗泪珠毫从她眼角滚落，烫得她自己都瑟缩了一下。
林泽琛心口一紧，伸手，指腹轻轻揩去那滴泪。
他喉咙发紧，只想把她紧紧抱住。
念头一起，动作已然跟上。
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迅速靠向应急车道，双闪灯急促地亮起。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一把将舒嫣揽进怀里，紧紧地。
他低下头，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发间。
温热的唇瓣触碰到肌肤，舒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林泽琛，我是不是特傻啊？”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刚哭过，又像在努力忍着什么，“为什么有些事有些人，我就看不清，猜不透。”
委屈，迷茫，还有自责，都揉碎在她的声音里。
舒嫣心里堵得慌。
她一直觉得秦昊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那么多年，他护着她，顾着她，对她那么好，无微不至。
可她呢？
她这么多年，一直辜负他的心意。
她这样的傻子，连基本的距离都把握不好，他对着她，一定是忍得很辛苦吧。
即便现在，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可她……她也给不了他想要的。
因为，她这里——也装了别人。
这个“别人”，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用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包裹着她的不安。
林泽琛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不傻。”
“人心本就复杂，云谲波诡，看不透一些人一些事，再正常不过。”
他稍稍调整了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着。
“你只是太干净，习惯了被保护得太好，对那些弯弯绕绕，自然就慢了半拍。”
林泽琛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听着戏谑，却认真得很。
“一口气拿下GPA高分、CTA证书、财会研究生，连交大EMBA都轻松搞定的人，这要是傻，那这世上还有聪明人？”
他这话，就是想逗她。
舒嫣抽了抽鼻子，泪痕未干的脸上，终于挤出个笑来，哭腔却还未褪尽。
“何思蔓说我是个书呆子。”
林泽琛闻言，低低地笑起来，胸膛轻轻震动。他双手捧起她的脸，拇指揩去她眼角最后一抹湿润。
“书呆子？”
他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有这么勾人魂儿的书呆子？”
尾音微微上扬，有点坏，有点撩。
舒嫣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都乱了节奏，先前那点子难过和委屈，早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给搅得七零八落。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蛋儿红扑扑的，用手背蹭了蹭还有些红的眼眶。
林泽琛看她终于笑了，也跟着扬起唇角，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里全是疼惜。
他重新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回到御翠豪庭。
门刚一推开，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夹杂着邓子豪略显刻意的笑声。
秦岚挺着还不明显的孕肚，惬意地窝在沙发里，邓子豪正削了个苹果，细心地切成小块，用牙签扎着往她嘴边送。
茶几上，各色水果零食堆得满满当当。
邓子豪一见舒嫣和林泽琛并肩进来，手里的水果刀都顿了顿，脸上堆起笑，有些局促地打招呼：“呃，嫣嫣，林总，你们回来了。”
舒嫣心头一跳，秦家那档子糟心事瞬间被她压了下去。
可不能让秦岚知道，她那火爆脾气，怀着孕也敢直接杀到二婶面前去理论。
舒慧兰不让她回去，也是怕她动了胎气。
“姐，你们俩怎么跑我这儿看电视来了？”舒嫣踢掉高跟鞋，换上拖鞋，随口问道。
“你家电视大，看着爽！”秦岚头都没怎么抬，咔嚓咬了口苹果，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门口拎着个纸袋、纹丝不动的林泽琛。
林泽琛就那么杵在玄关，没动弹，也没开口。
舒嫣挨着秦岚坐下，手自然地覆上她的小腹，轻轻摩挲着：“宝宝今天乖不乖？有没有长大一点点？”
“哪有那么快，一天一个样啊！”秦岚嗔了她一句，这才扬声冲门口喊：“林总，怎么还杵在那？进来坐啊！”
舒嫣也跟着回头。
林泽琛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嫣嫣，手机不是坏了？现在去买。”
“啊？现在？”舒嫣有些错愕。
“不是急用？”林泽琛反问。
秦岚立刻插话：“手机坏了？怎么弄坏的？”
“就……不小心摔了一下。”舒嫣含糊其辞，不敢看秦岚。
她顿了顿，对秦岚说：“姐，那你们先看，我跟林泽琛去买个手机，还得导数据呢，明天上班要用。”
林泽琛一言不发，启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却径直开向了翠园。
“不是去买手机吗？怎么来你家了？”舒嫣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一头雾水。
车稳稳停下，林泽琛倾身过来，解开她的安全带：“已经买好了。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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