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仓库的金属卷帘门在张援面前轰然落下，扬起一片灰尘。她抬手挡住扑面而来的工业粉尘，指缝间看到仓库主管躲闪的眼神。
"沈氏集团给了你们多少？"张援放下手臂，黑色西装袖口沾着细小的灰粒，"我可以出双倍。"
仓库主管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皮鞋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张总，这不是钱的问题......"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顾寒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她转身走向仓库外停着的黑色轿车，听见身后铁门缝隙里漏出的通话声："沈小姐，她确实来了......"
"查到了。"顾寒峰的声音通过车载蓝牙在密闭空间里扩散，像一捧雪水浇在她发烫的太阳穴上，"陈宇轩的媒体发布会三十分钟后开始，财经频道会直播。"
张援的指甲无意识刮擦着真皮座椅的缝隙。车窗外，夕阳把仓库区的铁皮屋顶染成血色，远处高架桥上车辆川流不息，像一条发光的河。
"直接去发布会现场。"她按下车窗，初秋的风裹挟着汽油味灌进来，"让技术部把实时监测系统架设到直播现场。"
顾寒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你确定要正面对抗？"
"他们伪造用户投诉数据的时候，就没想过给我留退路。"张援从包里抽出平板电脑，调出半小时前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所谓的"用户投诉统计表"上，连字体间距都与她公司的标准模板分毫不差。
发布会现场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张援在签到台前停顿片刻，余光扫到侧门闪过的藏蓝色西装——赵明远总是偏爱这种看似低调的昂贵面料。
"张总居然亲自来了？"陈宇轩从记者堆里挤出来，精心打理的鬓角还沾着发胶的闪光。他故意提高音量："是来澄清最近的用户流失问题吗？"
会场突然安静下来，十几台摄像机的红点同时亮起。张援看着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所谓"投诉数据"，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正好借陈总的场地说个事。"她走向主控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被麦克风放大，"技术团队？"
后方控制室的玻璃后，顾氏集团的工程师们已经接管了系统。大屏幕画面一闪，切换成实时数据监测平台的界面，左侧不断滚动的代码行与右侧三维立体的流量图谱形成诡异的美感。
"这是过去七十二小时的真实用户行为。"张援点击平板，屏幕上的图谱突然炸开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带着具体的时间戳和操作记录，"而这份——"她划开另一份文件，伪造数据的PS图层结构在专业软件里无所遁形。
记者席爆发出一阵骚动。陈宇轩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转头对助理耳语时，张援捕捉到"赵总没说"几个破碎的音节。
"关于仓储问题。"顾寒峰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消防通道的阴影里，修长的手指间转着银色U盘，"刚拿到些有趣的物流记录。"
沈玉娇的尖叫声刺破会场："保安！这人没有邀请函！"她提着裙摆冲过来，香奈儿套装上的山茶花胸针刮到了张援的手腕。
顾寒峰轻松避开扑来的保安，U盘稳稳插进主控台接口。大屏幕跳出沈氏集团与仓库方的秘密邮件往来，最后一封的发送时间就在四十分钟前。
"不可能！"沈玉娇的粉底在冷汗中浮起白霜，"这些文件明明在父亲的书房......"
她突然闭嘴的样子让张援想起重生前见过的、被渔网缠住的海豚。会场角落，赵明远正悄悄向出口移动，他的鳄鱼皮公文包擦过消防栓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赵总监。"张援对着麦克风说，声音通过会场音响产生奇妙的共振，"不看看你亲自修改的合同原件吗？"
大屏幕切换到最后一组文件。赵明远伪造的签名页上，紫外线防伪标记在特定光谱照射下显示出真实的签署时间——比合同载明的日期晚了整整两周。
顾寒峰走到张援身边时，她闻到了熟悉的雪松气息。他低头调整麦克风的角度，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是将她护在臂弯里。
"顺便一提。"顾寒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震得她耳膜发痒，"刚才有三位先生试图干扰我们的信号发射器。"他朝侧门抬了抬下巴，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被保安按在墙上，"他们身上带着赵氏集团的工牌。"
发布会结束后，地下停车场的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张援数着水泥柱上的编号，在B区23柱旁停下。顾寒峰的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上面还有道新鲜的抓痕。
"沈玉娇的杰作？"她伸手碰了碰那道红痕。
顾寒峰把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领带早不知丢在哪里。"比起这个，"他从内袋抽出手机，"你该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赵明远在凌晨三点的码头仓库，将几个密封箱交给戴鸭舌帽的男人。画面放大时，箱体上的化学品标识清晰可见。
"工业级粘合剂。"张援的指尖在屏幕上收紧，"就是我们明天要验收的那批单车零件需要的......"
她的手机突然亮起，技术部群聊里炸出十几条消息。最新上传的截图显示，陈宇轩的电商平台刚刚上线了与张援公司高度相似的推荐算法，连交互界面都只改了颜色。
顾寒峰按下电梯按钮，不锈钢门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吗？"他按下B3层的按钮，"赵明远上个月刚成为陈宇轩的隐形股东。"
电梯开始下降时，张援在镜面墙上看到自己瞳孔里跳动的光点。重生前那个雨夜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脑海——赵明远就是用类似的粘合剂质量问题，毁掉了她第一轮融资的希望。
"明天早上七点。"电梯门开启时，顾寒峰的声音混着地下车库特有的汽油味传来，"我带你去见个人。"
张援在走向自己车前，回头看了眼倚在车边的顾寒峰。他背后是整面喷绘着星空图案的广告墙，某款新上市手机的标语在LED灯下闪烁：看见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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