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的声响，像一记闷雷砸在赵明远脊椎上。他踉跄着跌坐在水泥床边，手腕上残留的手铐压痕还在隐隐作痛。六平米的囚室里，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混凝土，像极了被蚕食殆尽的野心。
"2137号，放风时间。"狱警的皮鞋跟敲击着走廊地砖。
放风区的铁丝网将天空切割成菱形碎片，赵明远眯眼看着远处电视房闪烁的屏幕。那是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新闻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张氏集团与顾氏资本联合投资的东南亚电商平台，首日交易额突破..."
他的指甲猛地抠进掌心。画面切到发布会现场，张援一袭月白色西装站在聚光灯下，脖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折射出冷冽光芒。那是他们曾经在古董市场淘到的阿富汗青金石，如今被打磨成象征商业王权的勋章。
"据悉，该平台采用革命性的虚拟仓储系统..."记者亢奋的解说被犯人们的起哄声淹没。赵明远却像被钉在原地，电视里闪过的一个镜头让他浑身血液凝固——张援身侧那个正在调试全息投影仪的男人，分明是三个月前就该死在码头仓库的陈宇轩。
铁丝网外突然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典狱长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穿过操场，文件夹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赵明远，律师会见。"
会见室的铁桌上摆着份《商业犯罪量刑补充证据》，最上方贴着张援亲笔签名的证词。赵明远突然笑出声来，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撞出诡异的回音："她连我偷税漏税时用的瑞士账户都知道？"
"这些是顾氏集团法务部刚提交的。"年轻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另外，沈玉娇女士愿意作证您策划了去年的数据泄露事件。"
窗外的云影掠过律师胸前的钢笔，笔帽上顾氏家徽的暗纹时隐时现。赵明远想起重生前那个雨夜，张援也是这样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当时她眼里破碎的光，此刻正通过监控摄像头冰冷地反射在他脸上。
回到监舍时，电视里正在播放财经访谈。张援的侧脸在特写镜头里纤毫毕现："元宇宙购物中心的核心理念是虚实共生..."她说话时无名指上的钻戒偶尔闪过虹光，那是顾寒峰在纳斯达克敲钟当天戴在她手上的。
同监舍的诈骗犯吹了声口哨："这妞比明星还带劲。"赵明远突然暴起将对方撞向墙壁，却在拳头落下的瞬间被电棍击中。倒地时他看见电视屏幕里的自己——三十七岁的商业新贵正在接受财经周刊专访，身后是张援亲手布置的办公室绿植。
记忆像打翻的显影液般漫上来。重生后他本可以阻止张援认识顾寒峰，却在关键时刻贪图沈家许诺的股份；他本能在移动支付领域抢占先机，却为了短期利益窃取张援的区块链方案导致技术漏洞。每一次选择都在复刻前世的轨迹，只不过这次被铐在被告席上的是他自己。
深夜的禁闭室里，赵明远用指甲在墙上一遍遍刻着日期。距离张援重生已经过去四年七个月零三天，足够她把前世所有绊脚石都变成垫脚石。通风口透进的月光在地面画出狭长的光带，像极了张援上次来探监时留在玻璃上的指纹。
次日清晨，狱警发现2137号囚犯用床单拧成的绳索结束了生命。他左手紧握着半张烧焦的照片，依稀能辨认出大学时代的张援站在樱花树下，衬衫口袋里插着他送的那支钢笔。钢笔笔夹处，藏着枚微型摄像头正对焦在照片中赵明远自己的脸上——那是他第一次偷拍商业机密时用的设备。
当典狱长拨通顾氏集团法务部的电话时，张援正在新加坡的实验室调试全息投影。她挂断电话走向落地窗，晨光给滨海湾金沙酒店披上金纱。顾寒峰从身后为她披上外套时，她轻轻按住他手背："东南亚数据中心可以提前启用了。"
楼下的无人配送车正沿着预定轨迹驶向港口，车顶的激光雷达在朝阳中划出淡红色光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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