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晚钟撞碎夕阳时,沈微婉终于在春桃的帮助下,把头发上最后一根草屑摘了下来。
"小姐,您这头发都梳断三根梳子了。"春桃举着半截木梳,欲哭无泪,"刚才那泥点子粘得也太牢了!"
沈微婉对着铜镜转了个圈,身上是向慧明方丈借来的素色布裙,虽然宽大了些,总算摆脱了泥猴形象。她摸了摸光溜溜的额头,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手:
"坏了!七皇子给的手帕还没还呢!"
春桃眼睛一亮:"小姐,您是不是想借机再去找七皇子?"
"胡说!"沈微婉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那手帕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这可是未来老公送的第一件"礼物",得好好收着!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清了清嗓子:"走,去禅房还手帕。顺便……看看柳氏有没有把十车五谷给菩萨'送终'。"
主仆二人刚走到回廊,就看见萧煜正站在庭院里,背对着她们,望着满树槐花出神。他换下了月白锦袍,穿了件寻常的青布长衫,却依旧难掩贵气,连风吹动衣摆的弧度都透着讲究。
沈微婉心里嘀咕:这皇子怎么跟个望夫石似的,难不成在等我?
她正想着,萧煜突然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沈大小姐,找本王有事?"
沈微婉被抓包,却一点不慌,反而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从袖中掏出那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殿下,多谢您的手帕,洗干净了还您。"
萧煜接过手帕,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指尖,心里莫名一动。他低头看了看手帕——上面绣着的暗金缠枝莲纹清晰可见,显然没被洗过。
"哦?"他挑眉,"沈大小姐这是……没洗?"
沈微婉眨眨眼,面不改色心不跳:"洗了呀!不过我看这料子太金贵,怕洗坏了,就用清水漂了漂,晾了半天才干呢!"
春桃在一旁默默捂脸:小姐,您明明把帕子藏在枕头底下压根没动好不好!
萧煜自然不信,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懒得戳穿,只将手帕随手塞进袖中:"罢了,送你了。"
"真的?"沈微婉眼睛一亮,立刻把帕子又抢了回来,宝贝似的塞进袖兜,"那多谢殿下啦!以后我擦嘴就用它了!"
萧煜:"……" 他突然有点后悔,这手帕要是被她用来擦嘴,怕是再难找回半分皇子信物的矜贵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柳氏尖利的声音:"……你们几个动作快点!把这些石子都筛出来,要是让殿下看见,仔细你们的皮!"
沈微婉和萧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走,瞧瞧去。"沈微婉搓了搓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看婶娘怎么给菩萨'挑拣'贡品。"
萧煜失笑,跟在她身后。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又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后院的空地上,柳氏正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对着那十车"五谷"唉声叹气。所谓的五谷,如今成了泥巴石子大杂烩,筛出来的谷子没两把,倒是堆了小山似的碎石子。
"夫人,这……这咋筛啊?"一个婆子哭丧着脸,"石子比谷子还多!"
柳氏气得跺脚:"怎么筛?用手捡!一颗颗给我把谷子挑出来!"
沈微婉躲在假山后,看得直乐,忍不住小声吐槽:"婶娘这是打算用手捡出十车谷子?怕是捡到明年开春也捡不完!"
萧煜站在她身边,闻着她发间残留的淡淡槐花香,看着她因为憋笑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
这姑娘……确实跟京城里那些循规蹈矩的贵女不一样。别人见了皇子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想方设法攀附,唯有她,敢在他面前滚成泥猴,敢把十车泥巴当贡品,现在还躲在假山后,像个偷糖吃的小耗子,偷偷嘲笑自己的婶娘。
"在想什么?"沈微婉回头,正好对上萧煜探究的目光,不由得一愣,"殿下干嘛这么看着我?"
萧煜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本王在想,沈大小姐的'接地气祈福法',不知菩萨是否喜欢?"
沈微婉立刻来了精神,凑上前压低声音:"殿下,实不相瞒,我刚才去大殿看了,菩萨脸上的金漆都被我那十车五谷的'诚意'吓得掉了一块!"
萧煜:"……" 他放下茶杯,看着沈微婉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很想知道,这丫头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
"对了殿下,"沈微婉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说,"您说我婶娘要是把这些石子都筛出来,能不能拿去卖钱?现在京城修园子,最缺的就是这种'天然鹅卵石'了!"
萧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堆碎石子确实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要是真当鹅卵石卖……好像还真能忽悠到人?
他忍不住笑出声:"沈大小姐这是打算帮你婶娘开源节流?"
"那当然!"沈微婉煞有介事地点头,"毕竟她老人家为了我娘的遗物,手都搓破了,我这做侄女的,不得心疼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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