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荷香掠过御花园,将琉璃瓦晒得发烫的暑气吹散些许。太液池里的锦鲤成群结队躲在田田荷叶下,偶尔甩尾溅起水花,惊得叶上露珠滚落。沈微婉蹲在玲珑剔透的太湖石后,手里的竹蜻蜓正轻轻戳着一只缩成毛球的刺猬,那小家伙通体雪白,唯独鼻尖沾着点泥渍,被戳得不耐烦,发出细若蚊蚋的"嘶嘶"声。
"小姐!"春桃捧着青瓷碟凑过来,碟中冰镇绿豆糕冒着丝丝白气,她急得直揪月白色围裙,"林婉柔又在水榭那边跟七皇子殿下告状呢!"
"哦?"沈微婉挑眉,竹蜻蜓"啪嗒"掉在刺猬背上,惊得那团白毛猛地缩紧,尖刺蹭过她的指尖。她揉了揉发痒的指腹,望着水榭方向挑眉,"告什么状?莫不是说我昨天在西市抢了她的糖糕摊?"
"不是不是!"春桃凑近两步,压低声音直到气音擦过沈微婉耳畔,"她跟殿下说,您前天在长公主府宴会上抢了她的风头,还、还说您生得五短身材,貌比无盐!"
"噗嗤——"沈微婉捏起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冰凉的糕体混着豆沙馅在舌尖化开,她笑得肩膀直抖,碎屑沾在嘴角,"她才貌比无盐呢,脸上的铅粉厚得能盖三层城墙!走,瞧瞧去,本小姐今儿个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反向绿茶'的终极奥义。"
两人猫着腰绕过开满粉蔷薇的花墙,水榭朱红的美人靠上,萧煜正斜倚着栏杆,墨色衣摆垂落如瀑,手中羊脂玉扳指转出清冷的光。对面的林婉柔穿着月白绣兰襦裙,裙摆扫过阶前零落的牡丹花瓣,眼眶泛红如小兔,正抽抽噎噎地绞着帕子:"殿下,臣女并非有意搬弄是非,只是沈大小姐昨日在宴会上实在太过张扬,不仅抢了臣女的舞伴,还当众指着臣女的脸说......说臣女妆化得像戏班子里的花脸!"
沈微婉再也忍不住,"蹭"地从假山后跳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块绿豆糕,糕体上的绿豆渣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哎哎哎,这话可不能瞎编!"
林婉柔吓得猛地转身,瞧见沈微婉嘴角的糕渣和指尖的绿豆渍,顿时柳眉倒竖,帕子几乎被绞成麻花:"沈微婉!你......你偷听!"
"我这叫光明正大路过。"沈微婉晃着手里的绿豆糕走近,故意将碎屑抖在林婉柔精心绣制的裙摆上,"林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 我明明说的是,您脸上的粉比皇宫北城墙的夯土还厚实呢!"
周围窥视的贵女们顿时爆发出压抑的嗤笑,纷纷用团扇遮住半张脸,指缝间却透出看热闹的精光。林婉柔的脸"腾"地涨红,像被蒸熟的虾子,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你胡说!这是杭州进贡的珍珠粉,一两银子才换得半两!"
"是吗?"沈微婉从袖中掏出面巴掌大的螺钿小镜,献宝似的递过去,镜面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林小姐您细瞧,刚才您掉眼泪时,这粉簌簌往下掉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下了场珍珠雪呢!"
林婉柔颤抖着接过镜子,只见镜中人脸眼下两道泪痕赫然铺着白花花的粉渣,睫毛上还挂着颗摇摇欲坠的粉疙瘩,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啊"地一声尖叫,慌忙用帕子去擦,却越擦越花,原本精致的妆容糊成一片,活像失足跌进面粉缸的花猫。
"哎呀林小姐,"沈微婉"贴心"地拍拍她的肩膀,指尖蹭上她衣袖上的芙蓉花纹,"您这粉底怕是买到假药了吧?要不要我教您个省钱秘方?"
林婉柔哭丧着脸,鼻音浓重:"......什么秘方?"
"用灶台灰敷脸呀!"沈微婉笑得眼睛眯成月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我家厨房每天都有,柴火一烧就能扫出半簸箕,省钱又自然,抹在脸上跟天生的冷白皮似的!"
"你——!"林婉柔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微婉的手指都在打颤,却半晌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一直作壁上观的萧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替沈微婉擦掉嘴角的绿豆渣,指尖触到她温热的唇角,语气带着无奈的宠溺:"好了微婉,莫要再逗她了。"
沈微婉却不依不饶,歪头盯着林婉柔花掉的妆容:"林小姐,您要是手头紧买不起好粉底,跟我说呀,我让殿下给您批点胭脂水粉的经费?"她故意拖长语调,眼尾扫过林婉柔煞白的脸,"不过嘛......得先交一万两白银当学费,我教您怎么把粉抹得跟蝉翼似的薄~"
"噗——"躲在假山后的柳若烟终于憋不住,笑得直拍大腿,周围贵女们再也维持不住端庄,前仰后合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林婉柔被笑得无地自容,跺着脚转向萧煜,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您看她!"
萧煜挑眉起身,不动声色地挡在沈微婉身前,墨色衣袍带起的风拂过沈微婉额前碎发。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威压:"本王看她挺好。倒是林小姐,与其琢磨旁人的妆容,不如多研习些话术,省得每次开口都让场面冷得能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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