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太和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腾起袅袅青烟,在晨光中勾出几缕诡谲的纹路。明黄色的帷幔从殿顶垂落,将御座衬得如同云端仙境。皇帝斜倚在紫檀木雕花龙椅上,指尖夹着本朱批奏折,眼角却像安了钩子似的,时不时往阶下站着的七皇子萧煜瞟。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当值太监捧着茶盘的脚步声轻得像猫,却在寂静中敲出细碎的紧张感。
"咳咳。"皇帝忽然将奏折往龙案上一放,翡翠扳指在紫檀木上磕出清脆的响,"听说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在将军府鼓捣出个什么'博物馆'?"
萧煜垂着眼帘,玄色锦袍上的银线云纹随着他躬身的动作流转,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翘:"回父皇,是'沈微婉反坑实录博物馆',门票定价十两,开张三日已进账千两有余。"
"十两?!"皇帝猛地坐直身子,明黄龙袍上的金线盘龙随着动作晃出一片流光,"比朕御花园的赏春门票还贵三钱!她都往里头摆了些什么宝贝?"
"回父皇,"萧煜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有柳氏当年搓破手掌的五谷杂粮陶盆,盆底还沾着半片指甲;沈若柔那件缝了痒痒草的藕荷色罗裙,草屑至今没抖干净;还有李修那根镶玉的枣木拐杖,据说杖头的玉貔貅被她抠下来换了糖人..."
他话没说完,皇帝已"噗嗤"笑出声,手里的翡翠扳指险些滚落在地。殿外的日头正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他眼角笑出的褶子里落满金粉:"这丫头倒是会省事,把仇人用过的家当都当展品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响起内侍拖长了调子的通报声,像根细针戳破了殿内的笑闹:"太——后——娘——娘——驾——到——"皇帝慌忙整了整衣襟,连龙袍下摆的褶皱都捋了三遍;萧煜则转过身去,却见太后拄着龙头拐杖,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宫女太监,凤冠上的珍珠流苏随着步子晃悠,脸色却比檐角垂着的冰棱子还冷。
"皇儿!"太后一屁股坐在皇帝身侧的嵌玉软榻上,掐金丝绒坐垫被她拍出个深坑,"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儿媳妇!"她指着身后捧着锦盒的宫女,珍珠护甲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哀家昨日收了她送来的'养颜蜜膏',说是采了三月头茬桃花,配着南海珍珠粉调的,结果今早起来——"太后侧过脸,鬓角下果然浮着几颗细密的红疙瘩,在敷了三层脂粉的脸上格外显眼。
皇帝探身凑近了看,龙涎香的味道里突然混进一丝不易察觉的花椒味:"怎么回事?沈微婉那丫头胡闹什么?"
萧煜心里"咯噔"一下,指尖微微蜷缩,面上却依旧镇定:"母后,许是微婉弄错了方子..."他话没说完,太后身边的刘嬷嬷已上前一步,掀开描金漆盒的盖子——里面那团粉莹莹的膏体上,赫然浮着几粒棕红色的颗粒。
"七皇子您瞧!"刘嬷嬷抖着嗓子,锦盒险些掉在地上,"这哪里是珍珠粉?分明是厨房用的花椒面!咱们问送东西的春桃姑娘,她还说这是'去晦气的独家秘方',特意给太后娘娘您'醒醒神'呢!"
"花椒面?!"皇帝惊得从龙椅上欠起半个身子,明黄帷幔被他带得哗啦作响,"她把做菜的调料当美容方子使?"萧煜强忍着笑,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日沈微婉趴在他耳边说的话:"太后总嫌我野路子,那我就送她个'野得冒烟'的养颜膏,保准她见了我绕着走!"
太后"哼"了一声,凤冠上的点翠凤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哀家看她就是成心的!前儿个还给贤太妃送了盒'养生丸子',说是能提神醒脑,结果贤太妃半夜跑了八趟净房,太医诊脉都说:'这巴豆下得比御药房的方子还狠!'"
"噗——"皇帝没忍住,笑出的茶水差点喷在奏折上,连忙用明黄袖子掩住嘴,龙袍上的金线被茶水洇出一小片暗痕:"贤太妃那性子,见天儿地挑三拣四,怕是微婉给她个教训?"萧煜低头偷笑,想起沈微婉往丸子上撒桂花糖霜时的得意样:"先甜后苦,做人总得懂点滋味不是?"
太后见皇帝非但不帮腔,反而笑得前仰后合,气得攥紧了龙头拐杖:"哀家不管!这门亲事成了之后,哀家定要离她八丈远,省得哪天被她坑进太液池都不知道!"皇帝看着太后气鼓鼓的样子,忽然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三分好奇七分担忧,直直看向萧煜:"煜儿,你跟父皇说实话——你这媳妇这么能折腾,会不会哪天把主意打到朕头上来?"
萧煜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上前一步拱手,玄色衣摆扫过金砖地面:"父皇放心,依微婉的性子,坑人前定会先递上入股契约,问您要不要分三成红利。"皇帝被他逗得龙颜大悦,连旁边侍立的太监都偷偷弯了嘴角;太后也忍不住抿嘴笑,珍珠护甲在软榻扶手上敲出轻快的节奏:"你这孩子,就知道护着她!"
正闹着,殿外又传来通报声,比刚才的更透着几分喜气:"将军府沈大小姐,求见七皇子——"皇帝与太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萧煜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转身迎了出去,却见沈微婉穿着身鹅黄色缠枝莲纹襦裙,裙摆上的银线在日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正扒着殿门往里瞅,像只偷腥的小奶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