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花园东侧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吐着袅袅青烟,却压不住暖阁前那股子混杂着巴豆粉、糖糕甜香与顽童笑闹的烟火气。一块边角还沾着朱砂指印的鎏金匾额歪挂在游廊下,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晟坑人学院",笔画间透着股子没正形的洒脱,像极了哪个皇子拿御笔当扫帚耍出来的恶作剧。
此刻匾额下围了一圈奇装异服的学员:穿紫袍的翰林把乌纱帽歪戴成了瓜皮帽,帽翅上还沾着今早的粥渍;梳双丫髻的小姑娘叼着糖葫芦,正用炭笔在账本空白处画着戴官帽的乌龟;最惹眼的是三个顶着毡帽的北狄商人,貂皮大衣下摆沾着京城的尘土,正用生硬的官话嘀咕,毡帽檐下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大晟皇帝不该在金銮殿批奏折吗?咋跑这儿卖嘴皮子了?"
高坐紫檀木太师椅上的大晟皇帝,正把一对油光水滑的核桃捏得"咔嗒"爆响。明黄常服的腰带松了两扣,露出里层绣着戏水鸳鸯的藕荷色中衣——那是皇后亲手绣的,此刻却被他当围裙使,前襟还沾着今早御膳房的桂花糕碎屑。龙靴随意跷在雕花讲桌上,震得摊开的《坑人三十六计》教案哗啦啦翻页,纸页间不时掉出几粒干瘪的巴豆。
"都给朕竖起狗耳朵听好了!"皇帝把核桃壳往地上一甩,碎壳骨碌碌滚到打盹的翰林脚边,惊得那翰林一哆嗦,乌纱帽彻底掉在地上,"今个儿讲第一课——'如何优雅地赖账'!这可是朕从龙椅缝里抠出来的毕生绝学,外面给十车巴豆都不教!"
穿开裆裤的胖娃娃举着黏满糖糕渣的小手发问,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陛下,赖账不就是欠钱不还吗?俺爹说那是无赖才干的事儿。"
"肤浅!"皇帝龙袍袖子猛地一挥,讲桌上的巴豆粉扬起来,呛得前排的北狄商人接连打了三个喷嚏,毡帽都震歪了,"普通赖账叫耍无赖,朕这叫'智慧型赖账'!看好了——"
他突然抓住旁边小太监的手腕,那力道捏得小太监龇牙咧嘴,皇帝却满脸痛心疾首:"小李子,上月朕在你那买的桂花糖糕,忘带钱了。"
小太监立刻佝偻着腰,哭丧着脸配合,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陛下,奴才一家五口还等着这钱买米下锅呢......再没钱,奴才家的小崽子就要去街头要饭了......"
"哎呀!"皇帝一拍大腿,龙椅被震得吱呀作响,雕花扶手上的金漆都掉了一小块,"国库最近闹耗子,连朕的龙袍都快当出去了!要不这样——"他突然指着远处巍峨的太和殿,龙袍袖口扫过讲桌,震得《坑人三十六计》里夹着的巴豆簌簌往下掉,"朕把江山分你一半,抵了这三串糖糕钱,咋样?"
全场死寂三秒,随即爆发出山洪般的哄笑。角落里的坑坑蹲在石板路上,用树枝歪歪扭扭地写着:"江山换糖糕=空手套白狼",旁边的哇哇举着啃了一半的糖葫芦蹦高,小辫子扫过坑坑的后背:"爷爷!用龙椅换蜜饯更划算!能换一马车呢!"
"陛下好计谋!"穿紫袍的翰林拍手叫好,笑得前仰后合,乌纱帽彻底滚到了北狄商人的毡靴边,"这叫'以虚抵实',高!实在是高!比诸葛亮草船借箭还绝!"
正笑闹间,月洞门外传来环佩叮当声。沈微婉牵着萧煜匆匆穿过盛开的菊花丛,一看见皇帝把龙袍当围裙、露出半截鸳鸯中衣的模样,当场扶额——昨儿就听春桃说皇帝要亲自授课,没想到老爷子真把"赖账"这种事摆到了台面上,连龙椅都搬来了御花园。
"父皇,您这课开得是不是有点......"沈微婉话没说完,就被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
"微婉来得正好!"皇帝眼睛一亮,像见了救星似的招手,龙袍袖子差点扫翻讲桌上的巴豆罐,"快给大伙儿讲讲你那'五谷净手'!比朕这赖账可有意思多了,保证能笑掉他们的大牙!"
沈微婉哭笑不得地走近,看着讲桌上摆着的巴豆粉、糖糕渣和那本沾满油渍的《坑人三十六计》:"父皇,坑人也要分场合。您教大家赖账,传出去岂不是让御史台的言官们把奏折堆成山?"
"胡说!"皇帝把教案拍得震天响,惊飞了停在廊下的麻雀,"当年你娘,就是被朕用'赖账法'追到手的!"
学员们顿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围得更紧了,连打盹的北狄商人都掏出了记满歪歪扭扭符号的羊皮纸。萧煜也好奇地挑眉,往沈微婉身边凑了凑,想听听老丈人当年的"壮举"。
"想当年啊......"皇帝眯起眼,龙椅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朕还是太子时,在御花园撞见你娘在喂红鲤鱼,那身段、那脸蛋......"他突然坐直身子,龙袍下摆扫过讲桌,震得巴豆粉扑簌簌落在他翘起的龙靴上,"朕脑子一热,就请她去御膳房吃荔枝膏。吃完了才发现——坏了!没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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