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府的铜制门环在秋风里晃出细碎声响,周伯盘着油光水滑的巴豆手串坐在藤椅上,手串是小世子坑坑用三年陈的巴豆核磨成的,据说能"防坑保平安"。他眯眼瞅着巷口那团灰影——穿灰布衫的老头第N次晃过来,鞋底磨出的洞漏着脚趾头,腰间铜钱串哗啦作响,惊飞了檐下啄巴豆粉的麻雀。
"天上飘的是什么?"周伯从牙缝里挤出暗号,巴豆手串在掌心搓得沙沙响。
"巴豆粉!"老头脱口而出,山羊胡抖得像秋风中的稻草,嘴角还沾着昨夜的饭粒。
周伯"呸"地啐掉瓜子壳:"错!是我家小世子昨儿在西街撒的泻药粉,今早王寡妇踩了,抱着酸菜坛子滑出二里地,跟跳大神似的!"他刚要关雕花木门,老头突然把枣木拐杖塞进门缝,杖头雕着个歪扭的"坑"字,漆都掉光了。
"让你家主子出来!"老头嗓门震得门环乱颤,从袖袋掏出面破旗,红布褪成粉白,金线绣的"坑神教"缺了个"神"字,"老衲乃坑神教第三十八代教主,特来寻有缘人传衣钵!"
消息传到正厅时,沈微婉正蹲在八仙桌前,看哇哇捏巴豆粉包子。紫檀木桌上铺着雪白屉布,女儿粉嫩的小手沾着亮晶晶的巴豆粉,像捏着碎银子。春桃端着青瓷盘进来,盘子里摆着形似金元宝的巴豆糕,晃得叮当作响:"小姐!门房说来了个疯老头,举着破旗要收您当徒弟!"
"收徒?"沈微婉挑眉,指尖的巴豆粉在桌布上晕出小印子。她捏起个包子咬开,滚烫的巴豆馅溅在月白裙上,"让他进来,正好试试新调的五仁巴豆馅——昨儿坑坑说甜度不够,我多加了三勺蜜。"
片刻后,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跨进门槛,道袍上绣的"坑"字歪得像被老鼠啃过,腰间铜钱串走一步响三声,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他扫了眼满桌的巴豆点心,突然一拍梨花木桌,震得茶盏里的巴豆花茶溅出几滴:"女娃,可愿拜入老夫门下,学那坑遍九州的不传之秘?"
沈微婉慢条斯理擦着嘴角,指腹蹭过桌布上的粉渍:"您先说说,这坑神教的绝活,比我家坑坑的'巴豆三连坑'如何?"
"哼!"老头捋着打了结的胡子,从袖袋掏出个描金漆盒,盒盖刻的"空手套白狼"掉了半边金箔,"看好了!这是本教开派祖师爷传下的秘宝——"他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块青灰色瓦当,边缘缺了个口,"当年老夫靠这瓦当,在南楚骗了三筐桂花糕,筐底都没见着灰!"
"爷爷,我这有更厉害的!"坑坑突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锦缎坎肩沾着桌底的巴豆粉,手里举着个油纸包,"这是'坑神丹',吃了能让人飞升仙界,比您那破瓦当管用多了!"
老头眼睛亮得像点了灯,凑上前时胡子差点扫到油纸包:"哦?快让老夫瞧瞧!"
沈微婉用脚尖踢了踢儿子的屁股,坑坑立刻掀开纸包,将暗褐色粉末倒进青花茶盏,热水冲下去腾起股辛辣气。"这可是我娘用三年陈的巴豆磨的,"他捧着茶盏献宝,"喝了能通神,连阎王爷都得给您让道!"
老头不疑有他,捏着茶盏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砸吧着嘴:"嗯?咋有点甜?"话音未落,肚子里突然翻江倒海,他捂着小腹跳起来,枣木拐杖戳得青砖地咚咚响:"你......你们竟敢在茶里下蛊!"
"这叫'坑神丹',"沈微婉抽出帕子擦手,帕角绣着朵歪扭的巴豆花,"通的是茅房的神。春桃,带这位爷爷去东跨院的厕所,别让他拉在波斯地毯上——那是北狄使者送的,踩脏了要赔十两银子。"
三日后清晨,老头扶着墙从茅房出来,道袍皱得像腌菜叶子,脸瘦得能看见颧骨。他指着廊下嗑瓜子的沈微婉,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腰间铜钱串也不响了——大概是掉光了。
"彼此彼此,"沈微婉晃了晃手里的账单,宣纸上用巴豆粉墨写着"医药费三两,泻药成本五两,精神损失费二两","您老在茅房唱了三晚《坑神赋》,街坊邻居都搬着板凳来听戏,收点场地费不过分吧?"
老头气得胡子根根倒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扔在石桌上,转身拄着拐杖就跑,跑出二里地还能听见骂声:"毒妇!比茅房的石头还狠!"坑坑追到大门口,手里举着半块巴豆糕:"爷爷下次再来喝'飞升茶'呀!这次给您多加蜂蜜,保证拉得更顺畅!"
屏风后传来轻笑,萧煜转着手里的巴豆粉棋子走出来,墨色锦袍下摆扫过地上的巴豆壳:"夫人,这坑神教教主怕是要绕道走了。"
"谁说的,"沈微婉捡起碎银对着阳光照,"他要是敢再来,我就让坑坑把新研制的'连环泻'当茶泡——昨儿西街的大黄狗喝了,在茅房蹲到现在,见人就摇尾巴讨泻药吃。"
是夜,沈微婉趴在软榻上数银票,萧煜替她挑出沾在发间的巴豆粉。窗外传来坑坑和哇哇的笑声,借着月光能看见两个小人儿蹲在假山旁,用巴豆粉画着歪歪扭扭的陷阱,旁边插着木牌:"内有好吃的点心,老鼠勿进"——牌角还画着只拉肚子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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