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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门弟子居所区域的“清音小筑”,坐落在灵泉环绕的幽静之处。云黯被安置在紧邻楚清歌主屋的一间狭小耳房里,名义上是药仆,实则如同落入金丝笼中的困鸟。
厉刑的身影,几乎成了小筑外一道无声的黑色剪影。白天,他沉默地立在庭院角落的古松下,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窗棂纸,无声地锁在云黯身上。夜晚,他则像一尊冰冷的石像,盘坐在云黯那间简陋耳房外的青石小径上,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那是“九幽瞳术”全力运转的征兆,足以洞察最细微的灵力涟漪和灵魂波动。
然而,每当那无形的冰冷视线试图穿透耳房的墙壁,探入云黯的所在时,一股源自云黯体内深处的、更加古老而晦涩的气息便会悄然弥漫开来。这股气息仿佛无形无质的深海暗流,并非刻意对抗,只是自然地存在,便将那窥探的瞳力无声地扭曲、消融,最终只反馈给厉刑一片混沌模糊的阴影。厉刑眉头深锁,眼中疑虑如同寒潭深处翻涌的暗流。
云黯则如同最卑微的仆役,终日埋首于药炉之间。苦涩的药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小心地控制着炉火,将一株株楚清歌需要的灵药投入药罐。每一次药汁沸腾翻滚,蒸腾起的雾气都带着微弱的灵气,也映照着他苍白沉静的侧脸。
他清晰地感知着厉刑那无孔不入的监视,如同芒刺在背。但他同样能感受到,藏于怀中的那块白虎密匙碎片,正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如同心脏般搏动,无声地抵御着外界的窥探。
深夜,楚清歌再次被噩梦攫住。压抑的呜咽和破碎的呓语断断续续地从主屋传来。
“……不要……云家……封印……黯哥哥……血……好多血……”
云黯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外的阴影里,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幽魂。门缝中透出的微弱烛光,勾勒出少女在锦被中痛苦蜷缩的身影。那些字句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不能再等了。
他推门而入,步履轻得没有一丝声响。楚清歌在梦魇中辗转,额上布满冷汗,口中仍在无意识地喃喃着那些禁忌的名字。云黯走到床榻边,指尖无声地滑入袖中,捻出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微芒。
他凝神屏息,指尖灌注着极其精微的灵力,快如电闪般刺向楚清歌头顶三处要穴——百会、神庭、本神。针落无声,灵力如丝如缕地探入,试图抚平她识海中狂乱的记忆风暴。
就在灵力触及那混乱记忆核心的刹那,一股强烈无比的反噬之力骤然爆发!那不是楚清歌自身的力量,更像是一道被预先深埋、守护着某种秘密的冰冷禁制!
“唔!”云黯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的鲜血咽了回去。指尖的灵力瞬间紊乱,三根银针微微震颤,偏离了预定的轨迹。
楚清歌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眸子不再是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也不再是之前的恍惚迷蒙,而是如同被寒泉彻底洗过,清晰得惊人,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和痛楚,死死地钉在云黯脸上!
“哥……哥?”她嘶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你……云黯……你没死……”巨大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滔天恨意在她眼中疯狂交织,“你竟然……还敢回来!爹娘……云家上下……”
她猛地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眼神充满了刻骨的仇恨,直刺云黯的心脏:“我要告诉宗主!告诉所有人!你这……”
话音未落,云黯眼中厉色一闪,手腕疾翻!那三根几乎失控的银针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更重的力道强行压下!针尖刺入穴位,一股带着封印气息的、霸道而冰冷的灵力洪流般强行灌入!
“呃啊——!”楚清歌身体剧震,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呻吟,眼中的神采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迅速黯淡、涣散。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她身体一僵,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锦被上,再无动静。只有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气息证明她还活着。
灵脉冻结!
云黯僵立在床边,脸色惨白如纸,指尖还残留着强行施针的冰冷触感。他看着床上瞬间失去生气的楚清歌,看着那层覆盖在她身上的、象征着自己失手带来的致命后果的薄霜,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比封印躁动时更甚。
* *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云黯如同鬼魅般离开了清音小筑。
他避开所有可能的眼线,沿着宗门边缘最荒僻的小径潜行。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远处巡夜弟子单调而规律的脚步声在死寂中回荡。
目标,西南方,宗门大阵最外围一处能量流转相对薄弱的节点。那里,无形的阵法结界在黑暗中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散发出柔和的、带着排斥意味的灵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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