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大州,九乾仙宗。
巍峨的群山直直穿入云霄,山腰以下绿草如茵,繁花似锦,良田阡陌纵横,屋舍俨然,往来修士如织。
然山腰往上,绿意渐消。
待到峰顶时,已是白雪皑皑,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要刺入骨髓,不仅冻结肉身,连七情六欲都要被冰封。
某处陡峭的山崖之上。
身着墨绿长袍的男子正躺在积雪中,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双目微阖,显然在打盹。
他神情闲适,姿态慵懒中透着几分洒脱不羁。
忽然间,一阵狂风掠过山巅。
风过之后,一只由晶莹雪粒凝聚而成的蝴蝶轻轻落在男子鼻尖。
那微凉的触感让他下意识抬手挥了挥。
这雪蝶乃是由记忆凝聚而成,男子瞬间便接收到了其中的信息。
他蓦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另一处山崖之上。
男子并未运转身法,而是沿着蜿蜒的山阶向山顶奔去。
此时方能看清,他那长袍并非纯然墨绿,袖摆与衣摆处是渐变的金色,衣袍上还绣着精致的银色山茶花纹。
寒风呼啸,山茶花纹随风鼓荡,但男子的步伐稳健如初,丝毫不受冰雪影响。
山阶漫长,行至半途,男子似觉这般赶路太过麻烦,忽地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师父!”
“师父——”
他的嗓音清澈通透,如无垠净水,在山间回荡时带着与生俱来的洒脱不羁,与方才叼着枯草小憩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然而……
任凭他如何呼唤,风雪依旧,无人应答。
以他这般高阶修士的修为,自是不惧山顶严寒,面色如常。
但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耳尖竟不自觉地泛起红晕,声音也轻了许多——
“父亲。”
这一声轻若蚊呐,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散。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男子眼前一花,已不在石阶之上。
云雾缭绕间,一座巍峨宫殿矗立于天际。
待他再度睁眼,脚下已是光可鉴人的灵石地板,整个人已然置身殿中。
殿宇恢宏,中央盘坐着一位男子。
他抬眼望来,目光温柔似水,声音里带着淡淡笑意:“不归,何事如此急切?”
来人正是李不归。
他快步上前,在李望尘面前盘膝而坐,眉梢一挑,难掩得意之色:“父亲,我遇到两个好苗子!”
李望尘温柔地注视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李不归唇边染上一抹浅笑,指尖的枯草无意识地转动:“十年前下山历练时,我把那本《玄音丹谱》残篇也送了出去,还特意留了一道意念,想看看有没有人能破解禁制。”
“这些年一直杳无音讯,直到……”
他手中的枯草突然微微一颤,转瞬间化作一支竹箫。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竹箫,将方才接收到的记忆一一道来。
“我原以为这功法再也遇不到有缘人了,没想到竟让我一下子遇到两个好苗子!”
李不归眼中尽是得意。
李望尘听完,抬手轻轻抚过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得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不归想收徒了?”
顺着他的力道,李不归伏在他的膝上,任由对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他却满不在乎地说:“这倒随缘了。他日若能再遇上,我便收了;若是遇不上,那也无妨。”
这话说得极其洒脱,仿佛那两个青年不是天品资质,更不是什么天品悟性,不过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修士罢了。
李望尘无奈地摇头轻笑。
李不归忽然话锋一转:“父亲呢?”
与先前那声“父亲”不同,这一问多了几分严肃郑重,反倒少了几分亲近之意。
李望尘手上的动作未停,依旧温柔地为他顺着长发,闻言笑道:“忘尘仍在闭关,不归想他了?”
“有点。”
李不归轻声应道。
随即又不满地抱怨:“修什么劳什子无情道,都修成一块大冰块了!”
这八百年来,李望尘早已习惯了他的抱怨,弯起嘴角,故意逗他:“不归这么说,可是不喜父亲了?”
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李不归轻哼一声,算是否认。
作为九级势力,九乾仙宗在天武大州地位尊崇。
仙宗规矩,元婴期方可收徒,炼虚期才能自成一脉。
在数十个脉系之中,李不归这一脉地位最为高也最特殊——
虽无炼虚期修士坐镇,却有两位大乘期大能!
而李不归在仙宗之内,虽只是化神中期境界,却有着“炼虚以下第一人”的称号,足见其实力之强。
至于这一脉的两位大乘期大能……
正是他的父亲——
李忘尘与李望尘。
太上无情道,非常人可修。
所谓无情,实则是至高的有情,却又不能真的动情。
此道玄奥晦涩,繁琐复杂,非大毅力者不能成。
李忘尘在修炼无情道时,硬生生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剥离而出,只留下无情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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