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沉,亚历山大港的街头喧嚣依旧,龙飞立于石楼外的青石路旁,目光遥遥投向海面那艘黑帆小船,心中微凛。船上之人虽隔着一段距离,然那股若隐若现的敌意却如针芒在背,令人不安。他不动声色地转头,扫了眼身旁卡特琳娜,只见她红袍随风轻扬,面上虽带着惯常的戏谑笑意,眼神却已锁住了那艘小船,显是也察觉到了异样。
“龙都司,瞧你这神色,莫不是又嗅到了什么腥风血雨?”卡特琳娜低声调侃,语气中却透着一分试探。她手按腰间弯刀,目光游移于龙飞与远处海面之间,似在权衡是否要即刻动手。
龙飞微微眯眼,沉声道:“卡船主多虑了,此处人多眼杂,若真有不轨之徒,怕也不会即刻动手。只是这黑帆船来得蹊跷,颇有些覆海会的影子,你可曾见过?”他言辞平缓,然心中却已将覆海诀真气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变局。
卡特琳娜闻言,冷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覆海会的手段,我怎会陌生?不过,这黑帆船若真是他们的手笔,未免太过张扬了些。依我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在引你我上钩。既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看他究竟唱哪出戏。”她言罢,径直朝街角一处露天咖啡馆行去,示意龙飞随她同往。
龙飞略一迟疑,终是跟上她的步伐。两人步入咖啡馆,挑了张临街的木桌坐下,点了两杯浓郁的苦咖啡。咖啡馆内人声鼎沸,多为泰西商贾与流亡者,操着各式口音交谈,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与烟草的气息,四周铜灯摇曳,映得桌椅阴影重重。龙飞目光微扫,确认四周并无异样,方才低声开口:“既是在此落脚,卡船主莫非已有打算?今日与菲利普爵士一会,你我所听所见,怕是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卡特琳娜轻抿了一口咖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龙都司眼光倒是毒辣。菲利普此人,表面落魄,实则藏着不小的秘密。他既提到了苏樱,又对运河之议讳莫如深,其中深意,你当真全然不察?”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龙飞,似欲窥透他的心思。
龙飞心头微动,知晓她所言不虚,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菲利普爵士之言,确有保留。然他既提到了苏樱,想来与我大满并无恶意。倒是他提及英吉利内战,多有感慨,似意有所指。卡船主若有耳闻,不妨直言,在下今日正是为此而来。”他言辞中带着几分诚意,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卡特琳娜的神色。
卡特琳娜闻言,嘴角微扬,似对龙飞的直白颇感满意。她轻敲桌角,低声道:“好,既然龙都司有此一问,我便不妨卖个人情。菲利普爵士昔日是英吉利王室近臣,通晓政事与天下大势。英吉利内战,表面是查理国王与议会的争斗,实则牵涉到更深一层的权与利之夺。议会中崛起的清教徒与新兴商人,欲打破旧制,立所谓‘天赋人权’之说,反对王室‘君权神授’的旧规,而保皇党人如菲利普之流,则誓死维护旧君主制。此中理念之争,早已超出一国之限,或将影响整个泰西的格局。”她言至此处,语气中透着一分冷嘲,似对泰西之变局并不看好。
龙飞听罢,眉头微皱,脑海中浮现出菲利普爵士先前那番感慨之言。所谓“天赋人权”与“君权神授”,与他自小所受的大满皇权一统、天子集权的观念大相径庭。他自幼随玄洋子修习武艺与覆海诀,虽对朝堂之事不甚精通,却也深知大满帝国的根基在于皇帝的绝对权威,天下万民皆以忠君为本,怎可容得这般离经叛道之说?然细细思之,泰西诸国既以此理念而起内战,其背后定有难解之因果,不由令人心生疑惑。
他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卡特琳娜,低声道:“此等理念之争,于卡船主看来,有何高下?若真如你所言,泰西诸国欲以此改天换地,其后果又当如何?”他言辞中带着几分试探,意欲借她之口,窥得更多细节。
卡特琳娜闻言,目光微闪,似在权衡如何作答。片刻后,她方冷笑道:“高下之分,难说得很。‘君权神授’之说,维系王室权威,然王权独大,难免腐朽生弊,泰西不少国度的贵胄,便是因此而生怨。反观‘天赋人权’,虽是新兴之论,听来颇有些颠覆之嫌,实则也有其道理——人人生而平等,谁又天生该俯首称臣?只是,此论一出,势必动摇根本,若无强权压制,怕是天下大乱之始。”她言罢,轻哼一声,目光扫向龙飞,似在观察他的反应,又补充道:“至于后果,龙都司何不自行思量?你大满帝国以皇权为尊,若此等理念传开,你以为会如何?”
龙飞闻言,心中一震,面上却依然沉稳如初。他知晓卡特琳娜此言意在试探,亦有意挑拨,然她所言之理,却如一道惊雷,蓦然炸响于脑海。大满帝国幅员辽阔,皇权至上,天下臣民皆以天子之命为尊,若真有“天赋人权”这般离经叛道之说传入,焉能不生波澜?更为紧要的是,此等理念若与覆海会之流有所勾连,或被其利用,势必成为动摇国本之隐患。他心头百转千回,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沉声道:“卡船主之言,发人深省。然天下大势,非一人一言可定,若泰西诸国真以此改弦易辙,在下倒欲听听菲利普爵士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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