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的街巷间冷风低啸,龙飞的临时驻所内烛火摇曳,映得室内光影明灭。驻所虽不大,却位置隐秘,坐落于南城一处不起眼的宅院,四周皆是市井小巷,往来行人嘈杂,反倒掩去了此处的几分肃杀之气。龙飞盘膝端坐于堂中,面前茶盏已凉,耳边却似有潮声阵阵,那是覆海诀运转时,与天地间无形之气相呼应的低鸣。
自从昨日与苏樱一番深谈,龙飞心头那抹不安愈发浓重。他虽面上从容,但宗师境的感知却远超常人,此时闭目凝神,周身真气如水波般荡开,似一张无形之网,笼罩着方圆数十丈的每一寸气机。忽然,他眉头微皱,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敌意自北侧巷口悄然逼近。那气息极淡,似是被刻意压制,却仍逃不过覆海诀的探查。
“果真有人按捺不住了。”龙飞低声自语,缓缓睁开双眸,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他起身推开窗扇,借着夜色朝外望去,巷中并无异样,只有几个晚归的小贩挑着担子匆匆而过。但龙飞知晓,以自己的感知,断不会出错,那股敌意虽隐却实,定是有人在暗中窥探,且来者武艺不弱,至少已达先天境中阶。
未待他多想,院外传来三声轻叩,节奏分明,正是苏樱约定的暗号。龙飞心下一松,收敛气息,亲自开了院门。门外,苏樱一袭深色斗篷遮面,身旁还跟着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汉子,低眉顺眼,颇有几分市井气息。龙飞认得此人,正是苏家商会“听潮阁”在天京的探子之一,唤作周老七,擅长打探隐秘消息,为人谨慎可靠。
“飞哥,夜深不便多扰,只是此事紧急,须得即刻告知于你。”苏樱进了屋,揭下斗篷,露出一张略显倦色的俏脸。她语气虽轻,眉间却隐有忧色,显然带来的消息并非小事。
龙飞引二人落座,沉声道:“樱儿,但说无妨。既是紧急,想来与宁德柱一脉脱不了干系。”
苏樱微微颔首,朝周老七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压低嗓音道:“龙爷,昨夜小的奉小姐之命,暗中潜伏宁府外围,虽未能入内,却探得一桩要紧消息。宁德柱与弘方亲王麾下几位重臣连夜密会,似在筹划一桩大事。从守卫口风中听来,矛头直指您与承泽大人,似要借谣言惑众,污您二人之名,称您意欲操控水师,图谋不轨,更有甚者,暗中联络泰西诸国,欲以此事挑动朝中保守派与边关大员齐齐发难。”
“谣言污名?”龙飞冷哼一声,手指轻叩桌案,眼中闪过一抹寒芒,“此等伎俩,未免太过下作。宁德柱既掌户部,又与弘方交厚,若真以此为由弹劾我等,朝中怕是有不少老臣会被煽动。况且,若泰西诸国果真掺和进来,事情只怕更为棘手。”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樱,沉声问道:“樱儿,你的人可有确切证据,证明此事与泰西诸国有关?”
苏樱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尚未有实据。只是听潮阁近来探得,英荷两国因海上贸易之争,冲突愈发激烈,英方似有意拉拢大满边关势力,以牵制荷人。而弘方一脉,与英使早有私下来往,若以此为由,污您与承泽结交外邦,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龙飞闻言,沉默片刻,脑中却已将此事来龙去脉梳理得七七八八。他自归京以来,力推海军改革,虽得李鸿章等改革派支持,却也触动了保守派的根本利益。弘方亲王作为保守派领袖,早已视自己与承泽为眼中钉,若再加上泰西诸国的暗中挑拨,此事一旦发酵,恐将引得朝野震动,甚至动摇承泽的争位根基。
“此事非同小可,若任由谣言四起,我等被动挨打,终非长久之计。”龙飞起身,缓缓踱步至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深邃如海,“覆海会与弘方一脉勾连已久,此番谣言,恐非单纯出自宁德柱之手,背后定有更大图谋。樱儿,你的人可还能再探一探,看有无覆海会的影子?”
苏樱点头,语气坚定:“我已命周老七与其他探子加紧查探,覆海会在京中势力虽隐秘,但听潮阁经营多年,定能寻得蛛丝马迹。只是飞哥,眼下谣言已起,若不尽快应对,恐将愈演愈烈,甚至动摇民心与军心,你可有定计?”
龙飞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定计?自然是有的。弘方一脉既欲以谣言打压我等,便是自以为占了先手,然兵者,诡道也,我等何不以退为进,先放缓改革之势,面上示弱,叫他们以为计谋得逞,实则暗中布局,反将一军。”
苏樱美目微亮,似已明白龙飞之意,追问道:“飞哥,你是想叫他们放松警惕,而后出其不意?”
“不错。”龙飞颔首,语气沉稳如山,“我自归京以来,海军改革之事,已成众矢之的,若此时骤然强推,反倒引得猜忌更深。不如暂缓步伐,改以怀柔之策,稳住朝中局势。然此不过明面之计,暗中,我欲联络沿海水师将领,将此事化为己用,若弘方一脉真有政变之心,沿海水师便是我等手中一柄利刃,可在关键之时,定乾坤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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