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的扳手悬在半空时,地下室的煤油灯突然齐刷刷转向十三号抽屉。蓝布衫的衣角从抽屉缝里伸出,绣着“恒顺”的针脚正在渗血——和母亲葬礼那天,她攥在手心的帕子一模一样。老船长的拐杖倒插在楼梯间,中空的金属管里滚出半截银梳,齿缝卡着1947年的船票碎片,乘客栏的“周爱玲”三个字正在吸收她的指纹。
“她们在吃你的时间。”海关制服的纽扣突然崩开,神秘人露出锁骨处的锚形纹身,每个锚爪都嵌着托拉夫镇失踪者的牙齿。他踢翻的档案箱里,母亲的缝纫图样散落一地,每张纸背面都画着相同的齿轮图腾——和灯塔顶部的机械核心分毫不差。林恩的手机自动播放1998年的监控:母亲在地下室对着镜子梳头,每梳一下,镜中倒影就变成穿蓝布衫的自己。
滴答声突然变成密集的心跳。林恩冲下楼梯,看见缝纫机在血泊中自转,针头缝的不是布料,是带毛囊的头皮。布料上绣着新托拉夫号的航线,终点标着“魔鬼三角”,而起点坐标正是母亲的裁缝铺。皮带轮缠着的胎发突然蠕动,标签上的“1947.7.7”在月光下裂开,露出底下的“2025.7.1”——今天的日期。
“第七代锚手必须吞噬前六代。”老船长的声音从齿轮堆里渗出,眼罩下的齿轮开始倒转,“你母亲把梳子埋进你后颈时,就知道你会成为容器。”他的身体崩解成银梳雨,每把梳子都指向墙上的全家福。1998年的照片里,父亲的领带夹闪着微光,正是灯塔机械核心的零件。
第十一声雾笛响起时,所有镜子同时映出林恩的腹部。七个倒影穿着不同年代的蓝布衫,每个都伸手抚摸她的小腹。右数第三面镜中的“林恩”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齿轮疤痕——和父亲断指上的纹路完全吻合。神秘人举枪对准镜面:“那是1974年被改造成锚链的他,齿轮里卡着你的胎发。”
林恩后颈的梳齿突然刺痛,她摸到湿润的血迹,混着铁锈味的奶香。手机震动,母亲的短信停留在草稿箱:“1947年7月7日,我在甲板上生下你。他们说哭声会引来海妖,所以我用银梳缝住了你的嘴。”附件是段模糊的录像:货轮底舱,七个蓝布衫女工围着啼哭的婴儿,每人割下一缕头发编织成锚。
地下室的木门突然炸开。穿蓝布衫的“林恩”逆光而立,手里攥着母亲的银梳。她转身时,后颈的裂口涌出无数梳齿,每根都刻着托拉夫镇的失踪日期。“她们不是怪物,是没被缝住嘴的我们。”她说着逼近,脚边散落的缝纫针突然悬浮,针尖指向林恩的小腹,“你以为怀孕是诅咒?不,是她们终于找到会生孩子的锚。”
林恩的扳手砸向对方的瞬间,蓝布衫突然化作黑烟。母亲的声音从烟中传来:“1998年我撕碎了船票,可你的头发还在海里漂。”黑烟凝聚成银梳,梳背映出林恩的倒影——后颈的梳齿正在生长,而小腹的胎动带着齿轮的震颤。
神秘人的枪口转向林恩的腹部:“1947年的契约需要新鲜血液。”他摘下帽子,光头的藤壶纹身突然剥落,露出底下的婴儿胎发。林恩这才发现,他耳后的银梳断齿,和自己后颈的缺口严丝合缝。“我们都是船上的弃婴,”他逼近时,制服下露出带编号的囚服,“从你母亲被割下第一缕头发开始。”
第十三声滴答响起时,林恩的手机自动拨打了1947年的号码。接通的瞬间,货轮的汽笛声与雾笛重叠,她听见年轻的母亲在哭:“他们说梳七下就能活,可第八下……”枪声突然响起,电话那头传来银梳落地的脆响。
蓝布衫“林恩”再次出现,手里多了把染血的扳手。她掀开后颈的裂口,里面蠕动的梳齿拼成“杀了孩子”。林恩的小腹突然剧痛,她摸到胎位异常的凸起——是把正在成型的银梳。
“她们要的不是锚,是会生长的痛苦。”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用扳手砸向齿轮箱,那是你父亲的心跳,也是你的脐带。”
当银梳刺入机械核心的刹那,灯塔开始逆时针旋转。林恩看见1947年的自己被母亲藏在煤堆里,蓝布衫的衣角露出半截银梳。而2025年的现在,她的血顺着齿轮纹路流成锚形,照亮了内壁密密麻麻的刻字:“周爱玲之女 第七次轮回 别信梳头的”。
神秘人突然惨叫着跪倒,头皮裂开露出婴儿的脸——和林恩全家福里的自己一模一样。“我们是同一个锚的两端。”他的声音变回女童,“当你梳头时,我在1947年的海里数梳齿。”
林恩握紧染血的扳手,听见地下室传来婴儿的啼哭。她低头看向小腹,胎动已经停止,掌心躺着半把银梳,梳背的刻字从“?”变成了“1947.7.7”。
蓝布衫“林恩”消失前,塞进她手里一张泛黄的船票。乘客栏写着“林恩(携女婴)”,而年份被海水晕染成了“1947”。票根处盖着托拉夫镇公所的章,日期是母亲的生日——也是林恩现在的预产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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