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桉从念安园回来之后,去了主屋。
自上次从这里搬去书房之后,他似乎很久没有在这里这里细细看过。
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或者是和云岁晚说些话就离开了。
那天听她和丫鬟在房间里取笑他不懂生活的情趣,只一味喜欢沉素的东西后,他当时心里是有划过一丝异样的。
后来才说让做些鲜亮的衣裳,可那些衣裳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件穿上身过。
可到底是闺阁中的闲话,他无暇深究,时间久了,似乎这事儿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原先壁橱的位置都是放的他的书籍,现在书籍搬走,上面都是一些小摆件或是一些花卉。
交叉放着,别有生趣。
门口两边原先放着的仙鹤铜灯此时也换成了大荷叶式样的粉彩牡丹纹瓷瓶,上面落了两盏琉璃灯。
桌上的茶具也都换成了五彩成窑。
整个屋子里与之前比起来,颜色更为活泼灵动,好似一下就鲜活了起来。
或许这才是云岁晚的风格?
这几年,他或许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那天在云府他明知道她在利用他也没有揭穿她,甚至还配合着演了一出。
怎么说她都该领情吧?
可那天自己不过试探两下她就变得尖锐起来?
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这几天他人在公门,可不知怎么回事,总会时不时地分神,根本不能像之前全身心投入。
他以为再怎么说她好歹该来问问的。
从头到尾,别说询问,只言片语都没有。
如今回来府中,不过隔了一夜,人就又走了。
虽然是奉了长公主之命,但这依然不妨碍他觉得云岁晚和之前的差得太多这件事。
而且仔细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离京了,但身为妻子的,难道就是这样毫无反应?
他记得有一回自己也是要出远门,那次才不过十天的样子,但云岁晚从得到消息那刻就准备着了。
从衣裳鞋子到各种日常用具,再到药品等等,整整装了一辆马车。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在屋子里坐了很久很久,烛台上蜡烛一下一下地闪着,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底了。
裴砚桉盯着看了看,听到里面爆了灯芯,弹起的蜡一下落到手背。
他忽然惊觉,云岁晚自己的这种冷淡好像并不是因为疏忽。
是她好像并没有以前那般在乎自己了。
这种感觉一起,裴砚桉心里划过淡淡的失落。
胸口处就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有些沉。
是因为他过了太久被人捧着的日子突然不被重视了心里落差太大吗?
裴砚桉自己也不知道。
窗外竹影摇动,几只早蝉发出几声蝉鸣,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裴砚桉不由得轻轻皱起眉头,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像个闺阁女子了?
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摇摇头,这才往外去。
本就不是儿女情长的人,思多,想多,都是无益。
-
长公主府内。
云岁晚自那日做了一份清粥让长公主动了进食的大门之后,之后又做了些菜式,长公主居然每个菜都能吃上一两筷头。
这可高兴坏了她身边的人。
之后,府中立即又请了太医来。
重新调整了药方之后,长公主呕吐反胃的情况大有好转。
云岁晚估摸着长公主这是得了富贵病,吃了太多精细的食物反而起了逆反应。
所以,她干脆沿着这条路子又做了一些平常百姓的饭菜,譬如白面包子、葱油胡饼、白水鸡蛋面等。
都是些长公主未曾接触过的东西,一来觉着新鲜,二来确实味道不错。
每次吃一点,不知不觉,胃口竟养了起来。
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但是起码能够吃就是好事。
这日,长公主正在屋里坐着插花,玉竹从外面进来道:“长公主,裴家大奶奶来了。”
今日,她准备的是小米粥配豆酱,以及一碟螺蛳,一碟青菜。
刚刚拿进来长公主看了一眼就立即皱了皱眉,“这黑乎乎的东西也能吃?”
云岁晚点点头,拿了一颗出来,然后用银针挑出里面的肉,“这是我母亲家乡那边的小吃,东西看着不太好看,黑乎乎的,还有些奇形怪状,可吃起来味道却很好,长公主试试?”
长公主看了看,见她极力推荐这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慢慢品了品,脸上的神情随即舒展开来,“味道确实不错,不过这么挑是不是未免太费事了。”
云岁晚笑着道:“长公主有所不知,在我母亲家乡,很多普通老百姓偏偏就喜欢它这磨蹭时间的吃法。”
“为何?”长公主不解。
“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一边挑着螺蛳吃,一边唠唠家常,慢慢悠悠,听着蛙叫,吹着夜风,赏着明月,这不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
“若是螺蛳那么容易挑,大家相聚的时间不就短了?所以,这也算是一种闲情逸致吧,人们喜欢和家人一起分享这份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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