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的牛皮靴踩碎第一块带血的狼骨时,鬼面崖的风正卷着腐肉味往喉咙里钻。
"前三步有绊马索。" 阿月的声音从左侧传来,银镯子在月光下晃了晃,"我数过,和青鬃部的猎狼阵一样,每隔七步埋着淬毒的骨钉。"
他蹲下身,果然看见两根细藤缠着狼筋,隐在石缝里。李昭的唐刀轻轻一挑,藤条 "啪" 地绷断,石缝里弹出三枚骨钉,钉头泛着幽蓝 —— 是寒狼部的 "尸毒钉",沾血即烂。
"巫祭的手笔。" 李昭用刀尖挑起枚骨钉,"三年前我阿爹就是中了这玩意儿,烂了半条腿才爬出狼山。"
陈五摸了摸腰间的甜灯。灯身的金砂在动,像群急着出巢的蜂,往崖顶的方向涌。那是狼神庙的位置 —— 鬼面崖最陡的峭壁上,三尊黑石狼头对着月亮,嘴里淌着凝固的血,把崖壁染成了紫黑色。
"按计划来。" 他压低声音,"我带破阵营正面敲山门,昭子带甜州遗民绕后断巫祭的退路,阿月... 带商队精锐摸祭坛。"
阿月把甜南塞进老茶商怀里。小丫头攥着块陶片,是老匠头连夜刻的小狼,刻痕里填着甜灯的金砂:"阿娘回来给囡囡编草环。"
"好。" 阿月揉了揉她的发顶,银镯子蹭过陶片,"等月亮走到狼头眼睛的位置,阿娘就回来。"
陈五望着她转身的背影。阿月的腰刀是铁柱当年打的,刀鞘上的蝎子纹和甜州城砖同模;她的银镯子是出嫁时阿爹打的,刻着 "月" 字,现在被金砂染得半金半银,像块没焐热的糖。
"走。" 李昭拍了拍他的肩,"巫祭的巫鼓响了,说明他进庙了。"
狼神庙的山门是两扇黑檀木,刻满了吞人的狼口。陈五的短刀刚触到门环,门里突然传来尖啸 —— 是巫祭的骨笛,声音像指甲刮磨盘,刺得人太阳穴生疼。
"捂耳朵!" 他喊。
破阵营的勇士们早有准备,用浸了艾草汁的布团塞住耳朵。陈五摸出甜灯,金砂 "嗡" 地炸开,像道金色的网,把笛声挡在三尺外。山门 "吱呀" 开了条缝,露出个穿骨袍的身影 —— 巫祭,脸上涂着黑红相间的图腾,左眼是颗狼眼石,右眼窝空着,淌着黑血。
"来送命的?" 巫祭的声音像两块石头磨,"狼神会把你们的骨头串成灯油。"
陈五的甜灯突然发烫,金砂凝成箭簇,"咻" 地射向巫祭的右眼窝。巫祭惨叫着后退,黑血喷在门柱上,滋滋冒着青烟。
"冲!" 李昭的唐刀劈开山门,"破阵营,跟我砍了狼头!"
庙内的景象比陈五想象的更狰狞。十二根石柱刻着剥皮的活人,柱顶挂着风干的孩童,脚下的青石板浸着黑血,泛着油光。祭坛上的黑玉有半人高,表面浮着绿斑,像团凝固的毒,正中央嵌着颗猩红的珠子 —— 是巫祭的 "狼神心"。
"阿月!" 陈五喊。
回应他的是祭坛后传来的瓷器碎裂声。陈五转头,正看见阿月的银镯子闪了闪,她举着老匠头的陶瓶,里面装着甜灯的金砂,全泼在了黑玉上。金砂沾到黑玉,立刻像活了的蛇,往绿斑里钻,黑玉发出刺耳的尖叫,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贱蹄子!" 巫祭从石柱后窜出,手里握着根骨杖,杖头是颗还在滴血的人头,"狼神要吃你的心!"
阿月的腰刀出鞘,刀光裹着银镯子的反光,划出道银弧。骨杖被劈成两段,巫祭的左手也跟着掉在地上,黑血溅在阿月的裙摆上,像朵开败的花。
"陈五!" 李昭的声音从庙后传来,"后墙塌了,是金帐汗的骑兵!"
陈五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他望向庙外,月光下,至少三百骑披着银甲的骑兵正往崖顶涌,马首挂着金铃铛,鞍鞯绣着金帐汗的飞鹰纹 —— 草原最狠的 "金鹰骑",专替人清场的雇佣军。
"巫祭早报了信!" 他喊,"阿月,带甜灯先走!"
阿月的刀又劈断巫祭的右腿。巫祭倒在祭坛前,望着裂开的黑玉,突然笑了:"狼神... 要收利息了。"
黑玉的裂缝里涌出黑雾,像团活的墨,瞬间裹住了巫祭的尸体。尸体开始膨胀,皮肤崩裂,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黑虫 —— 是蛊母,每只都长着狼头,红眼睛亮得像火。
"蛊潮!" 李昭的唐刀砍翻冲过来的金鹰骑,"阿依古丽的药粉呢?"
"在老匠头那!" 阿月把甜灯扔给陈五,"带着灯和甜南跑,我断后!"
陈五接住甜灯,金砂烫得他掌心发红。他看见阿月的银镯子在黑雾里闪,她挥着腰刀,每劈死只蛊母,刀身就多道缺口。甜南在老茶商怀里哭,陶片上的金砂被眼泪泡成了金汤。
"陈将军!" 铁罕的声音带着哭腔,"崖边的吊桥断了!"
陈五往崖边看,原本连接鬼面崖和草原的木桥正往下坠,金鹰骑的箭雨追着他们,钉在石柱上,发出 "噗噗" 的闷响。李昭的破阵营勇士们倒了一片,毒刺的三棱刺插在最后一个骑手头盔里,自己却被三支箭钉在墙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