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浓得化不开的灰绿色幕布,沉重地笼罩在蛊神祭坛废墟之上。那弥漫的腥甜腐烂气息,此刻混杂了新鲜刺鼻的血腥味,变得更加令人作呕。金蜈圣手与血蟾老祖那场惊心动魄、理念与血肉激烈碰撞的死斗,所爆发的余波如同无形的利刃,切割着这片早已千疮百孔的土地,也隐隐搅动着数十里外另一处血肉磨盘的战局。
血藤峡谷,绞肉之盘
距离祭坛废墟数十里外,一处被当地人称为“血藤峡”的险恶之地。这里的地形如同被巨斧劈开,两侧是陡峭湿滑、爬满暗红色吸血藤蔓的岩壁,谷底则是一片被泥沼和嶙峋怪石分割的狭长地带。此刻,这片峡谷已然化作了人间地狱。
震天的喊杀声、兵刃撞击的刺耳锐鸣、垂死者的凄厉哀嚎、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朽木断裂般的“咔嚓”声,混杂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尸臭,在狭窄的谷地中反复激荡、冲撞,形成一首惨烈无比的死亡交响。
史迦,这位金蜈圣手的女儿,苗疆年轻一代中公认的翘楚,此刻正站在峡谷中段一块相对凸起的巨大黑色岩石上。她身上靛蓝色的劲装早已被鲜血、泥浆和不知名的粘液浸染得看不出本色,多处破损,露出下面染血的绷带和细密的伤口。她那张带着苗疆女子特有英气的脸庞,此刻沾满了汗水和血污,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明亮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燃烧着疲惫、焦灼,却依旧如同淬火的刀锋般锐利,死死扫视着混乱的战场。
她麾下的“联军”,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战。
这支队伍成分极其复杂:有玉珠仙娘死后,被阿古拉在拜火教屠刀下拼死救出的部分残余旧部,他们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却也带着失去领袖后的迷茫和伤痛;有青蝎生前在苗疆结下的故交好友,多是些性情乖戾却重情重义的独行蛊师或寨老,他们为故友而来,战斗方式狠辣诡异,却缺乏统一调度;更多的是金蜈圣手这些年暗中联络、积蓄的旧部力量,以及许多听闻金蜈圣手重举“独立”大旗而自发聚集起来的普通苗疆青壮。人数足有五千余众,黑压压一片,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
然而,这人数上的优势,在拜火教精锐的屠刀和恐怖的尸傀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成了累赘!
他们的对手,是拜火教号称“火狱尊者”教主张三金麾下直属的“焚骨营”。人数仅有区区两千余人,却个个身披暗红色镶嵌着火焰纹路的轻便皮甲,手持锋利的弯刀或淬毒的短矛,眼神狂热而麻木,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他们结成的战阵,并非苗疆常见的散乱冲杀,而是如同移动的火焰齿轮,层层推进,分工明确:前排刀盾手格挡、挤压,后排短矛手精准刺击,更有隐藏在阵型中的拜火教“火咒师”,不断掷出燃烧着诡异绿火的陶罐,或吹响能扰乱心神、激发恐惧的骨笛。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这焚骨营的阵型间隙和外围,游荡着数百具形态各异、散发着浓烈尸臭的“尸傀”!
这些尸傀,是张三金炼尸术的“杰作”。有的肢体残缺,露出森森白骨,动作却快如鬼魅;有的浑身肿胀,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触之即腐;有的则披着简陋的铁甲,力大无穷,刀剑难伤!它们没有痛觉,不知恐惧,只遵循着最原始的杀戮指令,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撕咬着史迦联军任何一处出现的薄弱环节。被尸傀咬伤、抓伤者,伤口会迅速溃烂流脓,几个时辰内要么毙命,要么……被尸毒感染,化为新的行尸走肉!
史迦联军的人数优势,在拜火教精密的战阵和尸傀无休止的冲击下,反而成了巨大的负担。缺乏统一训练和有效指挥的弊端暴露无遗。玉珠旧部急于复仇,往往不顾阵型猛冲,陷入重围;青蝎故交手段诡异,杀伤力强,却各自为战,难以形成合力;金蜈旧部虽较有组织,但人数相对较少,且要分心保护那些被惨烈景象吓懵、乱作一团的普通苗疆青壮。整个战场乱成一锅粥,五千余人的庞大队伍,竟被两千五百拜火教精锐和数百尸傀分割、包围、蚕食!
“稳住!不要乱冲!玉珠部的兄弟,退回来!依托左侧石壁!青蝎前辈,用毒雾覆盖右翼尸傀群!金蜈卫,结‘千藤阵’,顶住正面冲击!保护后面的伤员!”史迦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旧如同穿云利箭,在混乱的战场上竭力传递着指令。她手中的一柄淬着蓝芒的苗刀早已砍得卷刃,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格开射向指挥位置的冷箭,或劈碎扑上岩石的尸傀头颅。
然而,命令的执行效果却大打折扣。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庞大的联军中蔓延。亲眼看着身边的同伴被尸傀活生生撕碎,或被拜火教弯刀轻易砍倒,那些从未经历过如此血腥场面的苗疆青壮们崩溃了,哭喊着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自己人的阵脚。拜火教焚骨营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战阵齿轮冷酷地转动,每一次推进都留下一地残肢断臂。尸傀群在“火咒师”骨笛的催动下,更加疯狂地扑向混乱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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