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贴着皮肤渗入骨髓,阿古拉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粗糙编织的藤网,带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她动了动,手脚立刻传来铁链摩擦皮肉的刺痛和沉重的束缚感——手腕脚踝被坚韧的老藤死死捆缚,藤条上还缠绕着几根细如发丝、闪着幽蓝光泽的金属丝线,勒进皮肉里,稍稍挣扎便是一阵钻心的麻痛,显然淬了某种阻断内息的奇毒。
这里绝不是她昏迷前的战场。记忆碎片汹涌回潮:邹野浑身浴血却如同磐石般挡在她身前,嘶吼着“护住阿古拉姑娘!”;震耳欲聋的火铳轰鸣,刺鼻的硝烟混合着血肉焦糊的气味;对面李克用手下将领那张志得意满又残忍的脸在火光中扭曲……最后是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飞,剧痛和黑暗吞噬了一切。
“李克用…邹野…”阿古拉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心猛地沉了下去。李克用生擒她,绝不会是为了善待。那个阴鸷的晋王,目标从来只有一个——她的未婚夫,她最爱的远哥哥。她深知,此刻的她是顾远的软肋,是悬在顾远头顶最锋利也最无耻的刀。
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比这苗疆囚室竹屋的阴冷更甚。李克用会用她做什么?要挟顾远退兵?逼顾远献城?甚至……更恶毒的羞辱?无论哪一种,都足以让顾远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个男人,心志如铁,却也重情如渊。阿古拉太清楚了,为了她,顾远真可能做出玉石俱焚的决断!
不!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恐惧和软弱。她不能成为刺向顾远的刀!绝不能!
绝望如同毒藤缠绕心脏,越收越紧。身陷囹圄,手脚被缚,内息被毒线压制得几乎凝滞,外面必定有李克用的精锐看守……逃脱?近乎天方夜谭。一股冰冷的决绝从心底最深处升起,带着玉石俱焚的惨烈。既然无法逃脱成为筹码的命运,那就……毁掉这个筹码!让李克用的盘算落空!让自己的远哥哥……再无后顾之忧!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在昏暗的囚室内逡巡。墙壁是凹凸不平的坚硬岩石,角落布满湿滑的青苔。最终,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对面墙壁上一块异常尖锐、如同獠牙般凸起的黑色岩石!那是这整个屋子最坚硬、最有可能让她一击毙命的地方。
“顾远……”她无声地翕动嘴唇,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深入骨髓的痛楚。眼前浮现出顾远坚毅的眉眼,他低沉有力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泪水无声地涌出,滚落脸颊,带着灼人的温度。她闭上眼,用尽全部心神去勾勒姐姐阿茹娜的身影,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逃亡,自己护着她、性子柔情似水的姐姐。
阿姐…原谅古拉,要先走一步了。若你有灵…求你,替我…替我护好远哥哥。他太重情,太苦…别让他为我做傻事。求你…看着他,让他好好活着…替我看这山河无恙…
无声的祈祷,字字泣血。心意已决,再无留恋。
阿古拉猛地睁开眼,泪水已被决绝烧干,眸子里只剩下一种近乎燃烧的平静。她开始积蓄力量,被毒线压制得微弱的内息被强行挤压,在残破的经脉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带来阵阵刀割般的剧痛。她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目标——那块尖锐的黑石!
去死吧!阿古拉!用你的命,换顾远的生路!
她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用尽毕生力气,狠狠地将自己的额头,撞向那块象征着死亡终点的尖锐岩石!
风声在耳边呼啸,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阿古拉甚至能想象到头骨碎裂、脑浆迸溅的恐怖景象。然而,就在她的额头即将与那冰冷岩石发生毁灭性碰撞的刹那——
预想中的坚硬触感和粉碎性的剧痛并未传来!
她撞上的,竟是一种极其诡异、难以形容的触感!那感觉…如同撞进了一团粘稠、冰冷、却又带着惊人韧性的凝胶之中!又像是撞破了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韧无比的琉璃!
“噗——!”
一声沉闷、带着奇特粘滞感的轻响,取代了本该出现的头骨碎裂声。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降临,反而是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阿古拉只觉得额头像是陷入了一个冰冷滑腻的沼泽,巨大的冲击力被这层诡异的“屏障”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迅速吸收、分散。紧接着,一股强大而柔韧的反弹力量猛地从那“屏障”上传来!
“呃!”阿古拉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弹得倒飞回去,重重摔回冰冷潮湿的地面,后背着地,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没死?
不仅没死,连皮都没破?!
阿古拉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惊愕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她茫然地抬起还能勉强活动的手,颤抖着摸向自己的额头。触手温凉光滑,除了沾上一点冰冷粘腻、带着淡淡腥气的透明胶状物,连个肿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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