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迦,已经来到了顾远的竹楼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怒意,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来汇报公务。她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顾远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声音。
史迦推门而入。竹楼内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浓重的墨香和淡淡的草药味。巨大的舆图依旧铺在竹案上,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顾远背对着门口,微弓着背,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按压着左侧肩胛骨的位置——史迦敏锐地看到,他深色的外衫肩胛处,洇开了一小片比周围颜色更深的湿痕,显然伤口又在渗血。而他对此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凝聚在舆图上几处用朱砂圈出的险要隘口,眉头紧锁,仿佛要将那图纸看穿。
“左护法?”顾远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何事?是寨东防御工事的进度?还是南面巡逻队又发现了好似拜火教探子的踪迹?”他的语气公式化,心思显然还钉在那张图上。
史迦看着他那专注到冷漠的背影,看着那刺眼的、被忽略的肩头血痕,再想到此刻阿古拉为了给他采药而中毒濒死的惨状,一股冰冷的、足以焚毁理智的怒火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伪装!
她没有回答顾远的问题。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顾远那因专注而显得无比冷酷的背影,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我们的顾帅真是日理万机。”
顾远听出她语气不对,终于从舆图上移开视线,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烦躁和上位者的审视,缓缓转过身:“嗯?左护法此言何意?”
史迦踏前一步,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她指着顾远肩头那洇开的血痕,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如刀:“顾帅连自己肩上的血在流都看不见,自然更看不见别人为你流了多少血!阿灼姐姐为了给你采那该死的七叶莲,被铁线青咬了!现在生死未卜!你倒好,还在这里看你的破地图!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阿古拉?!”顾远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但那份惊愕极其短暂,随即被一种被打断重要思绪的烦躁和一丝“小题大做”的不耐所覆盖。铁线青?毒蛇吧?阿古拉武功应该不弱,又有青蝎娘子的传承,身上必有解毒丹药,何况还有封先生在……他的心思瞬间又回到了舆图上那关乎潞州生死存亡的隘口布防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知道了。封先生自会处理。左护法若无事,便退下吧,此地……”
“此地如何?!”史迦的理智之弦,在顾远那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知道了”三个字中,彻底崩断了!所有的怒火、替阿古拉感到的滔天委屈、对父亲惨死的复杂怨愤、对苗疆未来的焦灼,瞬间化作毁天灭地的杀意!
“顾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史迦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整个人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她根本不给顾远任何反应的机会,身体化作一道带着腥风的残影,直扑过去!
她的右手五指在瞬间弯曲如钩,指甲诡异地泛起幽蓝光泽,正是金蜈一脉的杀招“五毒裂心爪”!爪风凌厉狠辣,带着一股甜腻腥臭的剧毒气息,直抓顾远正在渗血的左肩旧伤!与此同时,左袖一扬,几点乌光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笼罩顾远下盘几处要穴,赫然是淬了“腐心蚀骨散”的“蜈尾针”!一出手,便是毫无保留的搏命杀招,刁钻狠毒,直取要害!
致命的腥风扑面而来!顾远瞳孔骤然收缩!他万万没想到史迦会突然暴起发难,而且目标直指他防御最薄弱的旧伤!此刻他重伤初愈,丹田内真气十不存三,仅余三成内力在经脉中艰涩运转,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瞬间爆发出全盛时期的速度和力量。加之他刚才心神几乎全部沉浸在复杂的舆图推演中,猝不及防之下,反应终究慢了致命的一线!
“嗤啦——!”
尽管顾远在千钧一发之际本能地向后急撤,同时身体强行向右侧扭转,试图避开要害。但那凌厉的毒爪依旧狠狠抓破了他肩头的衣衫,在他本已崩裂的伤口上,留下了五道浅显的,边缘瞬间焦黑翻卷的恐怖爪痕!剧毒伴随着撕裂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骨髓!
“呃!”顾远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更糟的是,强行扭身的动作牵动了内腑,本就因旧伤而滞涩的真气瞬间逆冲,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胸口烦闷欲呕,身形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旧伤剧痛、真气逆乱、身形迟滞的瞬间,那几枚歹毒的“蜈尾针”已然射到!顾远强提残存真气,脚下步伐变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向丹田、膝盖的两枚,但最后一枚却“噗”地一声,深深钉入了他的右大腿外侧!
一股阴寒歹毒的气劲伴随着剧烈的麻痹感瞬间从针孔处蔓延开来!顾远只觉得右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史迦!你疯了?!”顾远又惊又怒,厉声暴喝!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一直兢兢业业、为苗疆出力的左护法,为何会突然对他下此毒手!是金蜈圣手的余孽作祟?还是……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可能,但身体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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