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敲门声惊醒了夏澜。
她警觉地坐起身,月光透过窗棂,在泥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么晚了,谁会来?
"阿桃,睡了吗?"
门外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是老村长!夏澜连忙披衣下床,点亮油灯。打开门,老村长佝偻的身影立在月光下,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村长,这么晚..."
"睡不着。"老村长咳嗽两声,眼神飘向屋内,"能进去说吗?"
夏澜侧身让老人进屋。老村长在桌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放在桌上。油灯下,夏澜看清了封面上的字——《夏家村村志》。
"咱村从建村到现在,一百三十八年了。"老村长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封面,"这上头记着每一件大事。"
他翻开册子,指着一行行工整的毛笔字:"这是我爷爷那辈修的水渠...这是我爹带头建的粮仓...这是五八年大炼钢铁..."
夏澜安静地听着,不明白老村长的来意。老人翻到最新一页,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该记新事了。"老村长突然抬头,昏黄的眼睛直视夏澜,"记你建工厂,记你搞科学种田,还得记..."他顿了顿,"记你要搞的这个旅游。"
夏澜心跳加速。老村长这是...支持她?
"您不反对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老村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今儿我去红旗大队转了转,没跟你们一路。"他翻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字,"问了七户搞旅游的,最少的每月多挣二十八块,最多的六十五块..."
月光下,老人的手指微微发抖:"六十五块啊!抵得上一个工人俩月工资!"
夏澜这才明白,原来老村长白天是去暗访了。她正要说话,老人却突然红了眼眶。
"阿桃,我不是老顽固。"他声音哽咽,"我是怕啊...怕你们年轻人冒进,惹祸上身..."他拍了拍村志,"这上头还记着五八年的事呢,冒进的教训..."
夏澜心头一热。她终于理解了老村长的顾虑——他不是反对发展,而是担心重蹈历史覆辙。
"村长,这次不一样。"她轻声解释,"我们慢慢来,先小规模试点,不搞大跃进那一套。"
老村长沉默良久,突然问:"能让我看看你说的那个...规划吗?"
夏澜连忙拿出旅游方案,详细讲解每个步骤。老村长听得认真,不时点头或皱眉。当夏澜说到要保留传统农耕文化时,老人眼睛一亮。
"这个好!"他拍了下桌子,"咱村的老物件,犁啊耙啊,都收在祠堂后面,能摆出来!"
"对!"夏澜趁热打铁,"还可以请老一辈演示传统农具用法,让城里人体验..."
两人越聊越投机,油灯添了两次油,窗外的月亮都西沉了。最后,老村长合上村志,郑重地说:
"这事,我支持你。"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夏澜如释重负。有了老村长的支持,旅游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不过,"老村长竖起一根手指,"得按规矩来。明天开村民大会,我来说服那些老顽固。"
第二天傍晚,村委会的大院里挤满了人。听说老村长要表态,连平时不开会的老人也来了。夏澜和沈毅站在前排,手心里全是汗。
老村长拄着拐杖走上台,环视众人,突然用烟袋杆重重敲了下桌子。
"吵什么吵!"他一声厉喝,嘈杂的会场顿时安静,"当年搞包产到户你们也这么嚷嚷!现在呢?谁家不是粮满仓?"
这记重锤砸得众人哑口无言。老村长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本子,递给身旁的会计:"念!"
会计清了清嗓子,大声读出红旗大队各户的旅游收入。每报一个数字,下面就响起一片惊叹。念完后,老村长又拿出红旗大队的集体账本——去年光旅游一项,就给大队增加了四千多元收入!
"四千块!"老村长声音洪亮,"能修两条水渠!能盖十间教室!能买多少化肥农药?"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夏澜看到马大爷不停搓着手指,显然在计算自己能分到多少;李婶躲在人群后,眼睛却死死盯着会计手里的账本。
"我知道你们担心啥。"老村长语气缓和下来,"怕犯错误,怕被扣帽子。"他顿了顿,"所以我昨儿专门去了趟公社,请示了王书记。"
他掏出一张盖着红头的纸:"王书记说了,这叫'城乡交流',是政策允许的!只要不搞歪门邪道,堂堂正正挣钱,没人能说啥!"
这招太妙了!夏澜暗自佩服。老村长不仅用经济利益说服大家,还搬出了上级领导的"尚方宝剑",彻底打消了政治顾虑。
"现在,赞成试点的举手!"老村长高声宣布。
一只只手陆续举起,像一片小树林。夏澜粗略估计,至少有七成人支持。连李婶都半举着手,虽然脸上还带着不情愿。
"好!"老村长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阿桃负责具体安排,我亲自把关。谁有意见,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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