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雨薇终于登上山顶时,夕阳已经将整座山头染成了金色。她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山顶只有几株老松在风中摇曳,哪有陆明远的影子?
"陆明远!"她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你给我出来!"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山风。宋雨薇的肩头微微颤抖,她缓步走到悬崖边,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清河县城,突然提高了嗓音: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要走?我们明明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
陆明远躲在松树后,看着她的背影在夕阳中显得那么单薄。他想上前,却又怕这一切只是她为了引他出来的计策。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宋雨薇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觉得我只是在报恩,对不对?"她突然转身,泪眼朦胧地环顾四周,"你以为我照顾你,对你好,都是因为感激你救了我?"
一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在夕阳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陆明远,你这个傻子..."她哽咽着说,"我若是只为报恩,大可以给你金银财帛,何必...何必..."
她说不下去了,双手紧紧攥着衣襟,仿佛这样就能止住心口的疼痛。
山风渐起,吹散了宋雨薇的发髻。她索性拔下发簪,任由青丝在风中飞舞。
"你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日吗?"她轻声说,仿佛陆明远就站在她面前,"你穿着大红喜服,却拘谨得像个小书生。我当时就想,这个呆子,怎么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后来我才知道,你不是不敢看我,是不愿勉强我。你明明才华横溢,却甘愿在宋府做个透明人;你改良农具被大哥嘲笑,却从不争辩;你在诗会上为我挺身而出,却差点丢了性命..."
说到这里,她突然跪坐在岩石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陆明远,你听好了!我宋雨薇今日在此立誓,不管你去多久,一年,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会等你回来!"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山谷中久久回荡。躲在树后的陆明远浑身一震,眼眶瞬间湿润了。
宋雨薇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她抱着膝盖坐在岩石上,像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岩壁上。
陆明远死死攥着身旁的树干,树皮深深嵌入掌心。他想冲出去抱住她,告诉她他就在这里,他哪里都不去了。可是...
"万一她心里还有沈砚呢?"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万一她只是出于责任..."
他想起地窖里宋雨薇衣衫不整的样子,想起她醒来后闪烁其词的解释,更想起沈砚那句"海棠树下的约定"。这些未解的谜团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对不起..."陆明远在心中默念,"等我弄清楚一切,一定回来向你赔罪。"
天色渐暗,宋雨薇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脸上的泪痕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我走了..."她对着空荡荡的山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家里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她转身往山下走去,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有几次她差点被突出的树根绊倒,却连惊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明远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如刀绞。那个骄傲的宋家大小姐,此刻却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连走路都失去了往日的优雅。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暮色中,陆明远才从树后走出来。山顶的风突然变得刺骨,他站在宋雨薇刚才跪坐的地方,发现岩石上还留着几滴未干的泪痕。
他蹲下身,轻轻触碰那些泪痕,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雨薇..."他低声呢喃,"等我..."
夜幕降临,陆明远仍坐在山顶的岩石上。一弯新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个孤独的影子。
他取出怀中的信笺——那是他原本打算留给宋雨薇的。在月光下,那些简短的文字显得那么冷漠,那么无情。
"我真是个混蛋..."他自嘲地笑了笑,将信笺一点点撕碎,任由山风将碎片吹散。
远处,清河县的灯火一盏盏亮起。陆明远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宋府的方向。此时的宋雨薇在做什么?是在房中独自垂泪?还是对着空荡荡的东厢房发呆?
他想起她说的那句"家里的门永远为你开着",胸口突然一阵刺痛。那个家,那个有她在的地方,才是他真正的归宿啊...
陆明远转身准备下山时,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他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扯断了几根枯草。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滚落下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松树上,发出"砰"的闷响。
天旋地转间,他看到头顶的树影连成一片绿色的漩涡。嶙峋的山石接连撞击着他的身体,右臂传来一阵剧痛——可能是被尖锐的岩石划破了。他试图抓住沿途的灌木,却只抓得满手鲜血。
"雨薇..."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见妻子站在山顶的身影越来越远,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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