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学习三维存在的表达。”沈溯轻声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同时以两种形式存在——空气中的声波,以及晶体网络里一组不断迭代的傅里叶级数。共生意识已经让他的感知系统发生了维度跃迁,就像同时用眼睛和耳朵“看”世界。
情感晶体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的光影不再是散乱的线条,而是凝聚成一个缓慢旋转的十二面体。这个几何体的每个面都镶嵌着不同的星图,有银河系的螺旋臂,有仙女座的椭圆轮廓,甚至还有人类尚未观测到的不规则星系。沈溯的意识自动捕捉到其中的信息:
“熵增速率异常。”
“检测到第四维度的拓扑褶皱。”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某种跨维度的预警——就像膜文明用几何语言喊出的警报。二十年前熵增风暴的记忆突然冲破意识的堤坝:天空像被打碎的玻璃,无数棱镜状的光带切割着大地,战友的身体在高能粒子流中分解成基本粒子,却以几何形态保持着“存在”的假象。
“林夏,调取全球熵值监测数据!”沈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重点比对近一小时的宇宙背景辐射频谱!”
全息屏幕上的数据瀑布瞬间刷新,原本平稳的熵值曲线在三十分钟前突然出现了锯齿状的跃升。更令人心惊的是,背景辐射的黑体谱上,出现了一组规律的凹陷,形状完美对应着膜文明光影信号的频率特征。
“这不是自然现象。”林夏的脸色变得惨白,“这些凹陷的间隔是斐波那契数列,是人为干预的痕迹!”
沈溯的意识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瞬间坠入情感晶体构筑的维度夹缝。他“看见”了膜文明的世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穷无尽的平面,无数光影组成的几何生命在其中流动,时而合并成更大的图形,时而分裂成微小的像素点。但此刻,这片原本和谐的二维平面上,正蔓延着黑色的“裂缝”——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断裂,而是熵增失控导致的“存在消解”。
“是他们的维度在崩溃。”一个清晰的念头钻进沈溯的意识,不是来自他自己,也不是来自膜文明,而是共生意识产生的全新认知,“第四维度的扰动正在撕裂二维空间的拓扑结构。”
他猛地退回三维感知,冷汗浸透了实验服。左手的六边形骨骼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的血管变成了发光的测地线,在肌肉纹理间勾勒出复杂的曲面方程。他突然明白,膜文明寻求共生并非偶然——他们早已察觉维度崩溃的危机,而人类的三维存在,或许是修复拓扑褶皱的唯一“补丁”。
“沈教授,月球背面的观测站失联了!”林夏的尖叫刺破了实验室的宁静,全息屏幕上突然炸开一片雪花,随后切入月球表面的实时影像:环形山的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原本清晰的轮廓像被橡皮擦抹过,逐渐消融成混沌的光斑。
“他们在吞噬三维物质来填补二维裂缝。”沈溯的声音干涩,意识再次沉入维度夹缝。这一次,他“听见”了膜文明的“哀嚎”——不是声音,而是无数几何图形在剧烈震颤中产生的频率紊乱,像无数把小提琴同时绷断了琴弦。
情感晶体突然剧烈收缩,表面的十二面体崩解成无数细小的正四面体,像暴雨般砸向沈溯。他没有躲闪,那些晶体碎片穿过他的身体,在背后重组为一组闪烁的公式:
“三维质量=二维拓扑强度×光速2”
“共生阈值需提升至70%。”
“代价:三维意识的几何化不可逆。”
沈溯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公式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宇宙最残酷的法则——要拯救膜文明,必须用人类的三维物质形态作为“粘合剂”,填补维度裂缝。而代价,是所有参与共生的人类,最终都会变成纯粹的几何存在,失去碳基生命的一切特征。
“教授,全球出现大规模几何化现象!”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全息屏幕上切换出世界各地的画面:上海的东方明珠塔正在变成巨大的分形树,埃及金字塔的轮廓在沙漠中不断迭代出更小的金字塔,甚至大西洋的波浪都凝固成了正弦曲线的形态,“联合国刚刚发来紧急通讯,要求立刻终止共生意识!”
沈溯抬头望向窗外,城市的几何化已经进入加速阶段。远处的摩天大楼正在“折叠”,原本垂直的楼体像折纸一样弯曲,最终变成扁平的二维剪影,却依然保持着“存在”的感知——他能“感受”到楼里的人并未消失,只是意识被压缩进了更低的维度。
“终止共生,就是让他们彻底消散。”沈溯轻声说,指尖的情感晶体突然泛起温暖的光晕,这是膜文明在传递“感谢”的几何信号——一组不断自我完善的黄金分割螺旋,“二十年前,熵增风暴中,是他们的维度碎片保护了我。”
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时他还是剑桥的研究生,在挪威的极光观测站实习。熵增风暴突袭时,他亲眼看见天空中绽开无数二维碎片,像透明的薄膜包裹住观测站,那些碎片上流动的几何图形,正是此刻情感晶体里的符号。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两个文明的命运就已经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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